在胸腔的重压之下,丽诺尔大声的喊了出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一种莫名奇妙的绝望感笼罩心头:
“我才是丽诺尔……你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滚出我的身体,滚出我的思想!”
“呵,”自称丽诺尔的小姑娘又笑了,她的语气之中带着极致的戏谑,随着她距离丽诺尔越来越近,她的红裙仿佛被烧着了一样,烈火的光斑自她身上浮现,灰烬从她的身上抛洒,每一片灰烬都是燃烧的玫瑰花瓣。
“贝娅特丽齐·舒蕾伯,这是你的名字。”
她已经站在了丽诺尔面前,右手伸向丽诺尔的脖颈,一只巨大的狼爪扼住了丽诺尔的咽喉,剧烈的压迫感和缺氧让丽诺尔双膝一软,身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夺走了我的名字……我的身体,我的家人,我的一切,而我……则被你的权柄诅咒,被困在我自己的身体里,连迈向死亡都做不到,一次一次的在死亡之中拼凑自己残损的肢体,缝合自己崩溃的血肉……”
幼年丽诺尔巨大的狼爪死死的掐着丽诺尔的咽喉,将跪着的她压到了身下。丽诺尔的胸口传来剧烈的,灼烧一样的疼痛,【凝霜踏雪】的蚀刻,竟然从纹路中涌出了鲜血。
“而最可笑的是,我们两个,居然是同一个人,就像是镜子的内外。”
“咕……呃……”丽诺尔说不出话来,她能听到自己颈骨的咔啪声,那只巨大的狼爪已经划破了她的脖颈,腥甜的东西从她的喉咙向上涌,但是她的四肢已经脱力,视线已经逐渐模糊。
远处的汉弗雷斯宅邸,所有的窗户骤然爆裂,黑色的熏烟,红色的火舌从每个窗口之中喷出来,疯狂的舔舐着一切,连天上的乌云都被燎红。粘稠的鲜血从宅邸的大门之中缓缓渗出,流淌在大宅长长的阶梯上。
“我是你压抑的一切,你真正的愿望,你的执念,你的底线,你的伪善,只有我知道。”
狼爪把丽诺尔的头按在地上,她的半边脸被地上的血水覆盖。
“在不远的未来,你会放弃自己的底线,你会再度看到你过去的残秽,在罪人的血海之中堕落……”
“……而在那个贝娅特丽齐死去的时刻,就是丽诺尔重新诞生的日子。”
血水最终涌入了丽诺尔的口鼻,地面上的薄薄的水层,下方是暗红色的深海。海面上方,汉弗雷斯宅邸彻底坍塌,灰烬鸦在雨云之下盘成漩涡,又落在了幼年丽诺尔的肩头上,和她一起化作了一团火焰,带着冷笑在灰烬之中消失。
丽诺尔挣扎的意识随着水下的暗流浮动,缓缓地飘上了海面。
她大口的咳嗽了起来,嘴里有什么冰凉跳动的东西掉下,她的身上全是冷汗,猛地坐起。
“哦……你醒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缓慢的说道,自噩梦之中苏醒的丽诺尔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环境。体感的寒冷和周围的气氛,让她确定她还在法明戴尔之中,但是周围不是监牢,而是一个阴暗的岩洞。这里的岩层断裂,一条溪水从岩层之上流下,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
而丽诺尔刚才呛出来的东西就在她的身边,那居然是一只半个手掌大的银鳞活鱼,正在地上拼命的向溪水扑腾。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上面的皮肤已经如同泡水的肥皂一样软化,轻轻一戳就有一些蠕动着的黏液渗出,她身上的泪之瘟疫已经再度恶化了,看来刚才在地下监牢之中昏过去,也是泪之瘟疫感染程度恶化的结果。
“请别见怪……斑迪,没有照顾过别人……它不需要吃东西,我也不需要,我都已经忘记活着的人需要吃什么了……”
刚才的声音从丽诺尔身侧的岩壁上传来,丽诺尔猛地看向了那边,一个枯瘦的濡湿人形挂在那里,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死,固定在了墙壁之上。丽诺尔下意识地解放了【凝霜踏雪】,一把临时霜之刃出现在手里。
“啊啊……不是妲珂莉啊……可惜……”那个濡湿人形干笑了一下,“虽然你没有妲珂莉……但是你身上有王器的味道……”
丽诺尔站起身来,拿着霜之刃缓缓地靠近那个濡湿人形,一边将辉石灯照过去。
“那东西杀不死我的……我是泪中之骸,如果能死的话,我也不用在这干等着了……”
挂在墙壁上的濡湿人形瘦的几乎只有骨干,身上呈现出灰褐色,他的眼睛只剩空洞,正在不断的向下淌着黑色泪水,嘴中的牙齿也已经完全脱落,只剩一个干瘪的舌头。
“你身上有妲珂莉的味道……嗯,你也感染了泪之瘟疫,已经到了肉体崩溃的边缘……”
“你是谁?”丽诺尔挥了一下手,临时霜之刃消散,面前的这个濡湿人形,好像和外面那群想要生吞活剥自己的不一样。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告诉别人我的名字了,我都要忘记了……且容老夫想想……”
“我的名字,好像是叫……卡加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