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微皱的衣服上抬起头,王霸哈哈大笑。
这,这真是个智障啊!
大手一握,就要将这脑子有毛病的丑八怪活活捏死。
就在此时,光芒骤起,一道凛冽剑意从木剑尖端射出,洞穿王霸心口。
灵力化作的巨手顷刻消散,笑容僵在王霸脸上,他低下头,看着胸口血洞,难以置信。
“你,你……”
他嘴角流出血来:“我堂堂七阶灵师,竟然败在一个废物手上?”
语落,眼睛闭起,朝后倒去。
然而下一刻,倒了一半的王霸忽然睁开眼睛,满脸轻蔑:“小子!我确实轻敌了,但仅凭半道剑意,还杀不了我!”
拔出木剑,啪一下掷在地上,王霸慢慢站起身,眼中是令人心惊的怨恨与杀意。
“莫名其妙、不请自来、出手挑衅、不报家门……你和十年前那个家伙,一样可恨!一样该死!”
阴风呼啸,黑气四起。
王霸脖上项链忽然飞到半空,变作九颗白骨头颅,大张着嘴朝顾亿飞来。
这是他这些年杀死的少年冤魂所炼,阴毒无比,森寒至极。
只要被咬上一口,被咬者魂魄瞬间就会被撕碎,吞噬干净。
顾亿没动。
一则,她全身骨头断了大半,无力闪躲。
二则……
她想赌一个可能。
“九颅吞月”一出,王霸脸上就挂起得意笑容,坐等那丑怪小子魂飞魄散。
可惜,意料中的惨叫声并未响起。
就在头颅即将咬上那家伙时,一道金光拔地而起,划破黑气,冲散阴风,穿透头颅天灵盖,直奔王霸而去。
九颗骷髅头坠地,头顶清一色的圆孔。
王霸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一只金笛,灼灼光亮,大半已没入他胸口。
“你,你是……十年前那个……”
砰一声。
王霸倒在地上,绝了气息。
顾亿朝后一仰,手指微动。
金笛化作一道金光,遁入她手心。
犹记那时,一曲吹罢,那人放下笛子,朝她招手:“来。”
“不来,”顾亿躺在椅上,昏昏欲睡,“困。”
下一刻,她身体凌空,飞到那人怀中。
他抓起她手,教她按住笛孔:“不要一直睡,我教你一曲安魂曲,可固你神魂。”
“懒得学,”顾亿揉了揉眼睛,“听你吹一样。”
“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你总要学会,况且你也是留客的主人,也该让它熟悉你的气息。”
“我也是这笛子主人?”顾亿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不是一把普通乐器?”
那人微微笑,就着她手姿势,将笛抵在自己唇边:“我的东西,你皆可用得……包括玄天……”
吹罢几种音符,他继续道:“留客也不仅是乐器……它啊,还可以……”
此时正值黄昏,闻名天下的落霞山落日,尚比不过男子眉宇容光。
顾亿瞪大眼睛,听见他道:“……诛邪魔。”
……
王霸的房间,凳子与床,都是人骨制作。
顾亿骂了句变态,钻进床底下,摸到一扇暗门,用力一推。
黑黢黢的洞口,像骷髅头的嘴,等待吞噬猎物。
顾亿走了下去。
地牢中,一条小道蜿蜒前伸,两侧牢房中尽是些少年男子,最小的看上去十岁不到。
顾亿打开牢门。
人群鱼贯而出,哭喊着、奔跑着,生怕迟了一步就又被关回这待宰屠场。
慌乱的人流中,顾亿逆流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在道路尽头,她停下脚步。
一座由白骨堆积的洞池中,无数色彩艳丽的毒蛇蜈蚣正在爬行游走。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毒物。
顾亿看到了无转灭轮蝮。
被这种蛇噬咬,肉体疼痛只是小意思,它以人的魂灵为食,灭轮回,无转世。
且没有解药。
顺着无转灭轮蝮的尾巴,顾亿看到正在被它噬咬的男人。
他身上还穿着那夜的喜服,衬得脸比身下的白骨还白。
白与红,极艳又极素,美丽、矛盾、又诡异,令人发慌。
“你来啦,”他拉开身上的蝮蛇,眉宇间是一闪而逝的痛色,但还是冲顾亿露出一个笑。
像是哄小孩儿:“你竟能杀了他,真是厉害……”
顾亿没说话,举起手中的剑。
温长安面色不变,笑得温柔:“我怕疼,还请……利落些……”话毕,闭上眼睛。
顾亿点头,抬手,一剑劈下。
意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一双手抚上他脸,温长安睁开眼睛。
视线从断成两截的蛇身上移,看向来人,眼神诧异。
“我怎么舍得杀你?”顾亿抚摸他脸,另一只手抓住他手,按上自己心口。
剑心催动,女鬼气息蔓延而出。在其破口大骂声中,顾亿一脸心疼:“小花儿,我是…..姐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