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巫猫

“哦,少爷,达文森少爷!”他打断对方的话,“你答应给我一份工作呀!”

“可我没说是什么工作,又持续多长时间。先生,告解师不是工作吗?三分钟不是任期吗?”

达文森的笑容诡谲:“从我记事起,母亲把我关在一间房子里。我的记忆基本是那张时不时贴在窗户玻璃上、消瘦苍白的长脸。她的眼珠凸出,声音生涩沙哑,念叨着我未曾出世的姐姐玛莎的名字——她相信我在腹中吃掉了她的玛莎。”

“在母亲眼里,我不讨人喜欢,甚至在我自己眼里,我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她充分表示出来她的憎恶,让我敏锐地觉察到、并变得畏缩、胆怯和迟钝。当我八岁时,她准备把我献祭给痛苦之神。”

“没有生物不向往生存。当她架起火刑架、倒上油时,我赶快从后门跑掉了——忘记告诉您,先生,我的母亲住在永冬之森里。”

达文森闭上眼,回忆着那天阴冷到极致的风,幼小的他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冰寒却直达骨髓,眼前的是一片空荡荡的、毫无生气的森林,望不到尽头。

黝黑的无叶大树狰狞的刺向天空,犹如死尸僵硬延伸的手臂。

远近覆盖着白茫茫的雪,蚕食着视野里仅存的黑。

白日之月没有温度的光照亮着雪地,如同身处浓重的水雾,看不真切。

呜……呜呜……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来自湖泊的水汽,达文森伸出手臂遮住脸,密密麻麻的刺痛感顿时传来,“叮叮叮”的响声不绝于耳,足以割破皮肤的微小冰渣撞向他,一滴滴的鲜血从皮肤渗出。

“那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酷了,怪不得母亲不在乎我的去向。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两个猎人,他们扛起冻晕的我,走回贾尼达里城。从月圆到月白,我被悠长的钟声叫醒,睁开眼睛,身旁是从村庄去礼拜的人们,唱诗班的歌传入白日之月美丽的光晕,穿着白衣的神职人员坐在廓下,或水松树荫下乘凉。”

“他们看到我,表情怜惜,给我洗了澡、喂给我热汤和红酒。月神圣餐的宁静和安息笼罩着我的魂灵,但我一想到自己曾经满身尘垢、蓬蓬乱发,且遍体鳞伤地出现过,就觉得很不体面。”

“我从《神典》找到了忏悔的办法。”达文森的双手握住铁锹,横过它,好似打开一本祈祷的经文,“我的母亲是异教徒……于是我告诉神职人员她的住处,带着他们找到了她。”

“母亲接触过真正的女巫,她拥有神秘莫测的超凡力量,尽管她从未向我展示。避免人员伤亡,神官派我先去探路。母亲惊异于我的出现,问我这么多天到了哪里,我告诉她我跟熊住在一起。因为女巫能跟动物对话,我的母亲毫不忌讳地在我面前练习跟松鼠、雪鸟、森林狼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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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相处,我感受到母亲的喜悦,可她依然把我引向了火刑架。”

闻言,骑士陪练撒腿就跑,但他的速度怎能比得上一直接受骑士训练的达文森?只听“咚”的闷响,达文森左腿迈步,一锄头正中他的后背,年轻人像一根木头般直直倒下来。

“我趁机抱住她的腰,将她摁在火刑架上,圣骑士、神职人员和神官一拥而上,点燃了大火。母亲疯狂地尖叫着、怒吼着、挥舞着巫木杖,混乱的喧嚣震耳欲聋,母亲紧紧抱着我,烈火吞噬的炽热中,只有她的泪水冰冷如铁。”

“等我醒来时,叔父大人在我的面前。他告诉我,当年母亲是潜入他的城堡中的一名女仆,窃取了贵族的血脉生下孩子,叔父大人认为我通过了考验,但我是否值得他投入资源培养,还得看我的价值。”

“巫猫的信仰之路是残忍的,难道新月教徒真的表里如一的仁慈?”

达文森高举铁锹,重重落下。

“无论母亲的痛苦之神,或者叔父大人的新月教统,使我彻底确信。所有接受崇拜的神都是残酷的,所有的神都在无缘无故地分配痛苦,否则崇拜毫无意义。通过不分青红皂白的痛苦,人们理解了最神圣的情感——恐惧。它是祭坛的石头,是智慧的开端。只有半神接受酒和花的供奉,真神需要血。”

白花花的脑浆裂开一地,达文森抬脚将骑士陪练的无头尸体揣进了土坑,用铁锹敲断骨头,以便更轻松地折叠、掩埋。

土坑还是太浅,达文森刚挪动起旁边的石板,一张复仇的脸从后方浮现。

达文森愣了愣,冰寒的剑光直冲眉心。

“噗嗤!”

鲜血飞溅的幕布后,亚伯森冷的绿眼睛,镜面般反射着新月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