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由室内到室外,月明星稀,有清风明月沽酒,话好像也多了不少。
“只有你一个来吗?”庞伯靠着门口台阶躺下,眯着眼,他已经不喝了,老咯,再喝就有些勉强了,喝酒,若是勉强,实在有些浪费。
“嗯,他们都很忙,只有我,来避避风头。”李墨白依旧不紧不慢的自斟自饮。
“莫非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唐武陵披头散发,没有半点风度,他酒量要比庞伯稍稍好些,依旧在喝,就是酒品不行,喝多了嘴欠,爱说笑,“李兄你…你不会真是因为怕女人,才躲着不见吧。”
李墨白也不生气,大大方方承认,“我向来不和女人动手,也向来不愿做别人手中的剑。”
唐武陵微微一愣,随即一想,也明白其中深意。
自古用剑的不少,但能称为剑仙的不多,尤其近些年,全因当年的吕祖拉高了标准,现在能称为剑仙的,李墨白算一个,但是酒剑仙,酒还在前,另一个,是不久前有大造化的英灵军统领—云浅,历史上第一位女剑仙。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很久以前就是这样,随先生游历归来的云浅,更是被寄予厚望,翘首以盼的,谁都想知道,大周的两位剑仙谁强谁弱。
此战不可避免,因为对手是云浅,一介女流,却比天下九成的男子嗜战好战,练得更是天底下最霸道的剑,剑之所至,无人可挡,无坚不摧。
或许是受到某个人的影响,云浅比任何人都知道,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比一千个患难与共的朋友,更有用,更能在关键的时候救你一命,因为他能让你变强,云浅的剑需要战斗锤炼,需要鲜血浇灌,而天底下,没有比李墨白更合适当这块磨刀石。
练剑数十载,未尝一败的李墨白,连自负的极点的司安也自叹不如的十二剑,这会是一场这样的战斗,恐怕天下人无不好奇,天下剑客无不梦寐以求,他们甚至已经自作主张,选好的时间地点,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若是决一生死,或许荒山坟地更合适,死后就地埋了,省时省事,至于他们的尸骨有没有人找到,这不重要,一心求死的人,在这个世界能有什么牵挂?
但如果一决胜负,尤其争的是天下第一,那就得站高些,再高些,最好所有人都能看到,堂堂正正的赢,而普天之下,还有比紫禁之巅更合适的地方吗?
可惜,就算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李墨白也偏偏没让他们如愿,和当年一样,他是自由的,人如此剑也一样。
自由的剑,怎会落在庸人手中,也不会如他们所愿落下。
先生游历归来就选择闭关,看似闭关实则避世,因为第二日,李千尘的一纸述文就将矛头指向四大家族为首的士族权贵。
满朝文武,无不牵连,暗中立投名状,站好队,当然,不包括这个诗酒第一的闲散王爷。
可身在江湖尚且身不由己,何况是庙宇之上,你不想管,有的是办法,让你趟着淌浑水。
李千尘敢动这块千年无人敢动的肥肉,不怕他们造反,是因为他手中有兵权,号称“帝国铁壁”的英灵军,就算四大家族也要忌惮三分,而他们的统帅云浅,更是个麻烦到极点、软硬不吃的主。
想对付英灵军,先收拾云浅,于是就有了大张旗鼓的“天下第一剑之争”,李墨白清楚,剑可以比,甚至可以输,地点也没问题,但时间……现在还不是时候。
谁不知道云浅是先生的人,而他是谁的人?不清楚,就连李墨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剑为谁挥动。
可一旦比了,他就是四大家族的人,至少在那一刻是站在云浅,站在先生对立面,与他们是敌人,自然和四大家族、和所谓权贵是朋友。这是个标签,一旦贴上,用一千种方法也不一定能挣脱,心怀不轨的人太多,就算满腹经纶,也是百口莫辩,一个人信就有一千个人信,这就是谣言,这就是舆论,兵不血刃,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可惜,他们没有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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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白跑了,对一个剑客,不应该临阵脱逃,但对一个酒徒,喝酒买醉,本就是为了逃避现实,“酒可比剑重要多了。”李墨白的脸上终于带了点醉意,意味深长说道。
“哈哈,对对,天下哪有比杯中酒更重要的事?”唐武陵仰天大笑,“李兄所言极是,倒是我,酒喝多了,怎地也说起扫兴的话来了。”
“喝酒就喝酒,说这么多废话,当浮一大白!”庞伯说完,算是彻底醉了,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片刻便鼾声如雷。
李墨白与唐武陵见状,相视一笑,当真自罚一杯。
……
酒喝到深夜,欧力看着满院的酒坛,瞠目结舌,酒量老板最次,陈年佳酿还没喝完就醉了,唐公子好些,共举离觞,又喝了不少,将好酒霍霍光从心满意足的倒地,李墨白实在夸张,好酒劣酒,只要是酒就不挑,喝的酒比酒肆一年买出去的还多,一人靠着栅栏,抬头望天,邀月共饮,对影又是三人。
日出东方既白,寻常人家还能贪睡片刻,欧力却没这福分,柔和的阳光更像盆凉水浇下,一个激灵慌忙起身,这一切几乎是本能。
欧力抹去嘴边口水,贝拉也已经醒了,比他早些,一向如此,倒也没什么惊讶。
欧力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新的一天总是要用最舒服的状态迎接,不过,还是有点犯迷糊。
迷糊到不知昨夜何时睡去,也不知小姐何时坐在门口,托腮看着远方,更不知道,满院何时只剩酒坛和抱着酒坛睡得香甜的老板那古怪的二人何时离开。
不过看小姐幽怨的眼神,欧力在想,她或许也不知道吧。
太阳又悄悄爬上一截,阳光开始有些晃眼,欧力忽然觉得,一切都是这般不真实,如果不是贝拉手中凭空多的金龟,这或许真是一场梦,梦里的仙人下凡,同样贪恋“太白居”的美酒。
贝拉起身,瘪着嘴,将一张纸条递给欧力,她有些不高兴,不只是二人不告而别,同样是二人为老爹留下一个华丽到最心灵手巧的矮人姑娘也无法复刻的鱼袋,和一句“解金龟,与君换酒为乐。”,这是李墨白留下的酒钱,与当年那副字一样,价值连城,能换世间任何一份友谊,任何一杯酒。
就连欧力也留下一句,“欧力老弟,吾酒醒观天象,越发觉得这句话适合你,酒壮人胆,若真碰到解决不了的,不妨喝上一杯。”
这是唐武陵留下的,不知是不是真有所感悟,还是李墨白当真是文曲星转生,仅仅同他喝了杯酒,唐公子的字带的几分剑气豪气,与青布上的“太白居”相差无几,一等一的好字却不是留个心心念念他的女人,贝拉又怎会不伤心,没流泪已经算是坚强了。
可贝拉哪里知道,这句话可不只是留个欧力一人,三天后,一伙不太入流山贼盯上了这酒肆,开家黑店劫道,比起山上提心吊胆、风餐露宿强上不少,况且,压寨夫人有,喜酒也是现成的,可惜,这到嘴的喜酒还是被人截胡了。
酒状人胆,一点没错,喝了酒的欧力,一套王八拳虎虎生风。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老祖宗一些话,可以不听,但听了还真别不信。
绝世佳酿,就算庞伯,倾注一生也一夜空空,但这次点的劣酒,在太白居,管够,同样能解渴,同样醉人心,能喝一辈子,就像这位平庸到一辈子可能碌碌无为的小伙计,照样可以关键时候挡在心爱的女人面前。
自古女人爱英雄,可天底下男人又有几个英雄,其实王八绿豆也能看对眼,就像情人眼里有西施。
很多很多年后,欧力如料想中一样,过着平淡的生活,娶妻生子,经营这时好时坏的酒馆,偶尔自酌自饮,听听小曲。
他的一生,最高光的时刻留个那个夏天,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
这本是能吹一辈子的事,但这个夏天,实在精彩,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