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本妙寺到了。”
申夏迷迷糊糊睁开眼,老仆推开轿子的木门,搀扶着他走下。“这……里是?”
“本妙寺,少爷,您说想来看看的。”
“是有这回事。唔,予没想到这么远。”西园寺申夏重重地用手里握着的折扇敲了敲糊涂的脑袋。他代父亲大人去探望染病的叔父,归家的路恰巧要绕过本乡的本丸山,听下人说山上有一家寺庙,便带了几个仆役上山,想着为叔父到那个本妙寺祈福。但驾笼的内部空间极小,他的手脚都伸展不开,窝在里面跪坐了一路,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老仆跪伏在地,惶恐道:“劳扰少爷玉体,皆是老仆之过。”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错……
西园寺申夏莫名有些反感他的这种往日常见的表现,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不怪汝,起来吧。”
“是。”他大声回应,忙从地上爬起,却发现他侍奉多年的少爷一反常态地自己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急忙朝身后扛轿的两个劳役比了个找地方等着的手势,快步跟上。他没提要去搀扶腿麻了还要强的少爷,始终落后半步候着。
寺庙里出奇地瞅不到一个光头和尚,西园寺申夏不爽地皱起眉头,晃了晃折扇,吩咐道:“汝……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去打探一下是什么情况。”
老仆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小人名叫多郎丸,少爷您歇着。”恭敬退下。
申夏看着他寻去的方向,寺庙那角隐约传来哭声,神情有些恍惚,他真的……是来祈福的吗?唔,脑袋好痛。
在他揉着太阳穴时,多郎丸回来了,也带回了他想要的消息。“是寺庙在举办葬礼,今日是不能祈福了。少爷,您不舒服?”
“无碍。葬礼是怎么回事?”这倒是不奇怪,神道的神明大人是不多管亡者的,除了身份殊贵之人,举行葬礼追思的仪式,多是寺庙负责。但是……
“为什么所有的僧侣都去了?难不成是某位大人卒了?”西园寺申夏询问道。倒是听说近卫家的老爷子快不行了,但怎么也不会跑到这里举办葬礼吧?
多郎丸吓得眼皮一跳,低声道:“不是不是,少爷想岔了,寺里的僧人说是鬼物作祟。”
“哦?详细说说。”西园寺申夏眼前一亮,也顾不上头疼了。他自小便对这类神鬼之事热爱的紧,若不是父亲只有他这位嫡子继承家主之位,便打算出家做一位阴阳师了。也是因为这,他父亲才放任他不留那丑的要死的贵族头,不敢逼迫太紧。
多郎丸也知道他这位小主子的性子,讲述道:“一年多前当铺远洲屋老板的女儿梅乃,随其母来来本妙寺扫墓的途中遇到了一位华服少年,回家后就害了相思病。她父母无奈为她做了一身和少年身上那款相仿的振袖,但她终日看着那身衣服,茶饭不思,还是死了。”
“有趣,倒是痴人。”西园寺申夏用扇子敲了敲手掌,对那位叫梅乃的痴情女子有了些欣赏。
“是是,着实是为妙女子。”老仆多郎丸不管真心怎么想的,嘴上是跟着称赞,然后小心翼翼地接着道:“少爷您知道的,日莲教的僧侣会将家属放于棺椁上寄托哀思的物品拿走转卖。本妙寺就带走了那件害死这位妙女子的振袖,转而卖给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叫上野木野的女孩。”
“哦?也死了?”西园寺申夏微微蹙眉。
“不止。”多郎丸咽了口唾沫,压下恐惧道:“穿上那件振袖不久,梅乃就好像在木野身上复生了一样。她无端发起怪病来,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呆呆痴痴,像是思春少女般,想着那个素未蒙面的俊少年。视线迷迷蒙蒙,直至最后眼眶内只剩下眼白,口中还时不时喃喃自语,发出怪笑。她的父母见状,四处求神问卜,却都不得要领,没有多久,便也断了气。而她的葬礼,就是今日在本妙寺举办……那件振袖也在,在梅乃的忌日,又被送回了寺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