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之说完这些,只望着李念,不再开口。
他眸子里的那股意味李念熟啊。
上辈子审犯人的时候,那些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爱咋咋地,问什么也不说,纯摆烂的,都是他现在这样子。
她忍不住哼笑一声:“你这意思,是找好墓地准备躺着了?”
沈行之摆手摇头,一副实属被逼无奈的模样:“对方位高权重,又眼明心亮,难。”
这话可不是没道理,夏修竹不瞎,又是他的熟人。
就算李念要收买,当着他沈谦的面,这事情也根本不可能成功。
如果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李念能自由留在宫外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说完那些之后,沈行之见她没什么反应,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便又好奇问:“是有办法?”
李念抿嘴,摇摇头:“且走一步算一步。”
她目光又看向行会众人,叹口气,轻声道:“沈行之啊,眼下你的命、这把链子、以及我未来如何,都不重要。”
沈行之微微坐正身子,望着她。
李念慵懒地倚在那把八仙椅上。
那条玄铁链子搭在桌上,从她的左手如一条蛇,蔓延着缠绕在沈行之的右手手腕中。
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面前统计出来的册子,眉头微蹙,朱唇轻启,温声道:“这可是十斤砒霜……你知道么,纯净的砒霜又叫三氧化二砷,六十到两百毫克就能致死,也就意味着,我这指尖下面压着的是五万条人命。”
李念唯一的庆幸是,古代提纯技术不行,砒霜真实的含量很低,里面掺杂着大量的硫化物,真实致死的数字应该不会这么高。
“五万人,京城十分之一的人口,青州五分之一的人口,若是按自贡算,便是自贡的一半。”她低垂着眉眼,说得坦荡,“与之相比,这根链子、你的仕途和我的明天,都太渺小了。”
她说完这些,回望着行会众人。
沈行之怔在八仙椅上,他端坐着,看着李念那般慨然的侧颜。
大魏的***,李氏唯一在世的女孩子,原本就是这么个人么?
沈行之两手置于膝上,他稍稍握紧了衣衫。
他以为李念翻出宫墙,是和那皇城格格不入,是为了看天下的山河壮阔,日月无双,是赌上性命追求自己所坚信的自由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