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尾音,一手支着下颚,另一只手把玩着那只小狐狸,笑眯眯看着沈行之:“你这意思不就是让他来求你么?”
沈行之笑了,抬手挡了下嘴角:“他宁可百两银子买了,都不会来找我的。”
一语成谶。
邵安执念深重,一连投了三十轮。
掌柜害怕他暴怒上头,赶忙将那小黑狗找了个由头,送给他了。
邵安拿到后,兴高采烈地折回来,一扭头,看到李念趴在桌上,肩头盖着沈行之的外衣,已经起了鼾声。
他拿着那只小狗,脸上露出几分茫然无措。
沈行之坐着推给他一盏茶,难得对邵安有了几分好脸色:“她昨夜哭醒几次,心里难受却不说,一口气郁结在心口,睡得很差。”
邵安站着,他手心里攥着那只小黑狗,拳头捏得很紧。
沈行之拱手:“今日多亏邵二公子了。”
“你别假惺惺了!”邵安道,他投壶太久,满心欢喜地回来,却见到李念身上盖着沈谦的衣裳。
他也憋闷,他也郁结,他不满,却无能无力。
一个侯府不会继承爵位的二少爷,和已经承袭郡公之名,又是皇帝心腹的沈谦,他除非是疯了,才敢将那件衣裳夺下来扔出去。
他站在原地,沉默很久,最终捏紧的手缓缓松开:“沈谦,算我求求你,你既然不准备娶,就别让她感激你,别让她谢你,别让她忘不了你。”
沈谦望着他,明月压着屋檐,晚风吹动他的发带,他眼眸如月光一般清冷。
邵安从未有任何一个时刻,如现在一般后悔。
后悔自己纨绔十几年,一事无成。
后悔不争那世子的位置,不入朝堂,手里半点权力也没有。
他清楚啊,自己往前半生全部的成就加在一起,也没有一样能和楚阳郡公谈条件的筹码。
他看着熟睡的李念,瞧着她发丝披在身后,如流水一般垂落在石桌上。
他不想放弃她。
好不容易,他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不受制于身份的机会……
“郡公。”邵安抿嘴,他缓缓跪下,在清冷的月色中,叩首在地:“求郡公成全。”
沈谦看着他跪在地上的样子,焉得又想起那日宫中的大雨。
滂沱中,他不足十岁,望着王崇古挺胸抬头走出宫门。
他忽然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