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出嫁,既有人冠夫姓,也有人仍保留自己的姓。可那些人自己的姓,也只是她们父亲的姓,她们自以为比冠了夫姓之人高贵自由许多,殊不知亦是活在别人的思想之下。”
皇后怔怔道:“可如你所言,走出一个牢笼,也不过是走进另一个更大的牢笼罢了,我们又该当如何呢?”
戏台上的人早就悄无声息退了下去,宓淑妃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皇后身后,文亭竟被那一眼震慑住,讷讷也退了下去,此间空余她们二人而已。
“娘娘是一国之后,对傅家而言,您已是君,臣子的想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傅家暗地里在动什么手脚,陛下会毫不知情吗?娘娘不必与傅家割席,只需要从自己的本心出发而作为罢了。
傅家想要什么,他们自会去争,缺您一个他们就不争了,还是缺您一个他们就争不来了?不管争出个什么结果,只要娘娘没有参与,陛下便不会无端连坐;可娘娘若是干预其中,不止会引火上身,还会加速傅家倒台。”
宓淑妃最后悠悠道:“臣妾做不了皇后,也无心做皇后,但臣妾知道,一旦做了皇后,便极有可能做太后,那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又有什么分别?
陛下一代明君,他选中的孩子,不会是容不下人的主儿,就算容不下异党政敌,也容得下一介贤德女流。母后皇太后和被废黜的先皇后,将自己这一生过好、和陪执迷不悟之人一同赴死,究竟哪一出是您想听的?”
这一席话已然摆到了明面上,若叫旁人听了去,可能会吹胡子瞪眼说上一句“大逆不道”,皇后已全然听痴了。
宓淑妃轻笑一声:“娘娘畏手畏脚,生恩养恩、旧识金兰便能将您拿捏。或许您是重情重义,可他们当真值得您如此么?臣妾反而觉得不尽然。
臣妾从前也不愿主动下场搅混这池子水,可人总有个还手的时候。若您能狠不下心,便只八风不动,软硬不吃;若狠得下心,便叫他们看看——什么是报应罢。”
“那本宫先前所为...也会有报应么。”
宓淑妃知道皇后是在问自己怪不怪她,可她不想回答,也觉得不必回答。颇为叹惋地说了句“臣妾不知”后,也不看皇后脸色,自顾自走了出去。
出门时回首嫣然一笑:“多谢皇后娘娘相助,宫宴上所需的曲目已经选好了,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文亭忙低头朝她行了礼,这才入内去寻皇后,走到戏台底下时,便瞧见自家主子捂着嘴大笑,连眼角都泛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