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什么,状似无意提起那一战,本在替她系衣带的女侍闻言刺道:“娘子倒还提这事,战场刀剑无眼,您答应我要穿好软甲,那战为何未穿?”
说到这里,她又生了火气,扬声道:“还有上月公务积压,娘子贪快,沐冷水——”
“……”
谢琅被说得脸热,讪讪闭嘴,心下却是若有所思。
素月对于前些年的记忆与她一致,只是近日来的事有所差异。
但圣人欲行新政之事是年初就为朝中所知的,近半年来朝中争吵的都是新政细则,那方许之与她提起时却说“圣人欲行新政”,像是圣人刚与他们三位宰执通气,还未告知朝中诸臣工似的。
……属实有问题。
她褪了朝服,换了身带有松鹤暗纹的袍子,又在素月的强烈要求下系了个狐毛围脖,方才行下马车。
马车停下的位置距江边仍有一段距离,路旁种满了高大的银杏,在深秋时节,黄叶如金,缀在树间,也落在道上,仿佛削下的细碎金箔。
曲江边向来人流如织,谢琅驻足远望,也仅能看见攒动的人头。
……奇怪。
她总感觉这个视野有些不对,她只能看到人的后脑勺吗?
谢琅没再多想,带着素月和李安通汇入人群之中,剩余的侍卫则远远跟在后面。
她没有朝岸边的酒楼去,反倒往码头去。
曲江水面开阔,碧绿如绸,远处青山如黛,近处游船画舫行于江面,仿佛行于画中。
然而谢琅总觉得这景物如同平面上的图像,看上去并不真实。
她索性下到水边,伸手掬了一捧水。
按理说手掌感受到的该是冰凉一片,可谢琅垂眸看着手中流动的光影,却感觉自己像是捧起了一团空气。
……奇怪,太奇怪了。
“国——主子!”李安通和素月焦急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谢琅茫然地打算回头,就感觉两人一左一右把她给架了起来。
她被搀着退了几步,听到素月略带责备的声音:“娘子,您怎么一来就直往水边去?”
谢琅:“……”
得,被当成是要跳河了。
她还未及开口,便听素月问:“您来曲江边是约了人吗?”
谢琅心下一紧。
燕回带来圣人口谕时素月分明……等等!
她竟忘了近几日她们的记忆并不相同!
但她还是略略说道:“我记得圣人口谕,邀我午时于曲江相见。”
这回轮到李安通困惑了:
“可是主子,昨日并未有宫中人到府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