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此说来,郑氏如此强大,又是下定决心保三弟上位,我们的希望岂不是很渺茫?”越西临苦笑。
“表面上的确如此。”谢琅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起来,“可实际上我们要明白,郑氏并不是一个顶着郑氏名头的庞大势力,它是由无数个人组成的。它是世家,是门阀,更是一个个个体。郑氏的偌大名头下,最大的支撑不是英国公,不是郑贵妃,更不会是平阳王,支撑他威名百年不坠的是郑氏名下一个个不起眼的门下子弟和学生门客。是这些遍布朝廷中下层官员阶级的人,撑起这个大摊子。可是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想法。郑氏,绝不会是铁板一块。”
谢琅眼中暗流涌动,他们大夏皇族与晋国不同,晋国皇室铁骑起家,于几百年前的乱世中趁势而起,以强绝的手腕征服了东方大地,当然也同时征服了这片大地上的所有土着世家。可他们毕竟是外来者,即使已在这里扎根百年,可仍有不少人质疑他们的正统。随着这些年帝国尚武风气的减弱,大晋铁骑也不再复祖上的荣光,对这片土地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
值此良机,东方土地上以郑氏为首的这些本土氏族才会顺势而起,甚至获得了能与皇室分庭抗礼的权利。可夏国皇室不同,夏国皇室的历史远比晋国更加悠久,而皇室谢氏本身就是西方最大的氏族,世家之内的这些门道,谢琅远比越西临清楚。
“你是说,我们可以从内部分裂郑氏?”越西临眼中精光一闪。可是这样的想法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可是世家之中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十分严苛,严禁任何出卖家族的行为。所有氏族子弟都从小接受忠于家族的教育,要想从内部分裂他们,又谈何容易?”
“王爷怎么对那些氏族子弟说的?用利益诱惑他们让他们效忠于你?”谢琅笑了笑,“王爷不是我嘲笑你,这些年皇上不待见你,你还要养偌大一只平北军,那有什么多余的闲钱?那些氏族子弟族中积蓄中原百年之富,未必看得上你那些家当。至于威胁,他们大多是诗书传家,纵使有败类,可大多数读书人起码的那点儿傲骨和风骨还是有的。想必王爷的手段虽然凌厉,起到的作用却是微乎其微把。”
越西临沉默,的确,他早就想在这些世家大族中安下自己的钉子,可这些年来手段用尽,效果却并不好。除了几个及其外围的成员,世家内部,根本是水泼不进。
“王爷用错方法了,王爷想要控制他们,其实我说根本不用控制他们。世家大族之内,等级分明,人心总有不平。我们不是要收服世家为己用,那不是我们现在的情况可以做到的。我们要的只是最大限度的制衡世家的力量,在这场夺嫡之战中,拖住他们的后腿,让他们有力使不出来。而这件事情,也不必我们自己来做,他们族内想必会有人愿意替我们做这件事情,我们只需要适时的向他们提供帮助就是了。”谢琅娓娓道来,一字一句,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连越西临也不禁惊叹,阿镜的政治天赋真是无与伦比。
“不过这其中的人选,以及分寸的掌握还是要看王爷你自己的了。这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一切还要从长计议。只是王爷只需记住,接触郑氏,攻心为上,攻城为下,需要挑动的是他们自己内心的不甘,我们不需要再强加给他们任何的外在压力。如此,此事可成大半。”
“那么阿镜以为,我们该选择何人合作呢?”越西临趁势问道。
谢琅斟酌一下,“郑贵妃出身长房嫡脉,若是平阳王登位,获益最大的只会是郑氏长房。那么我们选择的对象可以是二房,三房...”笑了一下,“甚至长房的庶支也可以是我们联合的对象。郑氏门第太高,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各房的姨太太们,可都来头不小,娘家的实力不容小觑。纵使一个不足以和郑氏主脉对抗,可联合在一起,却是大有可为。”
“不错,这些人单独拎出来是无法与郑氏主脉相抗衡的,可是合在一起局势就大不相同了。”越西临点头,他的眼睛越来越亮,里面燃烧的,是熊熊的野心。
“郑氏表明上是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我们只需要把郑氏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翘下来,那么恒阳王,皇帝,甚至其他多年来想上位而不得的世家都会成为我们的盟友。这世上墙倒众人推的人,从来都不少。”柔和的女声,其中却藏着令人心惊的狂风暴雨。
“如此精妙绝伦的布局,也只有阿镜你才想得出了。”越西临惊叹。
谢琅苦笑一下,“这些人心鬼蜮的东西,上不得什么台面,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越西临却不同意,“这是阿镜你的本事,何必妄自菲薄。政局之争,非生即死,有手段总比没手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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