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他正扬鞭,准备策马而去。
而我,立在长草之中,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融进火一般的残光之中,像哒哒的马蹄和三月的鸟啼声,慢慢地在我耳中消失不见。
我的世界又剩下了黑暗和静谧。
那一年,我九岁。
我永远忘不了那场霍乱。
我和弟弟满身大汗飞奔着从村口跑进来,手里捧着在山泉边守了两日才捉来的几尾活鱼,满心欢喜认为终于可以饱餐一顿的时候,迎接我们的却是村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有几个熟悉的身影躺在泥泞的道路旁,一动不动。
鱼从手中落下。鱼尾在地上啪啪作响,扬起微弱的灰尘。
我的父母和唯一的姐姐就死于那场霍乱。
我的弟弟抱着亲人的尸首,看着他们苍白的脸和肿胀的身体。
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为何当时我们在这里这么久,却没有被传染。
弟弟抬起头来问我:“姐,我们没有爹娘了么?”
他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我紧紧地抱住他。他滚烫的眼泪落到我的臂上。然后我们一起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我告诉他:“姐姐在!”
三日后,穆子萧找到了我们,他将我和我六岁的弟弟从死人堆里带出来的那一天,我们已经形销骨立。
我勉强用我瘦弱的双腿支撑起身子,坐在他的马前,用因为脱水和饥饿而变得突兀的大眼睛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