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北赵的贵族,高氏哪怕在姚太后、午皇后面前,也从来不会屈让。
“夫人既然开门见山,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大赵做为六部盟领,原本对六部便有监管之权,更何况太尊当年违背盟约,不肯退据金城,霸长安为都,论来已为逆部,如今竟然又公然逮拿持大赵符籍之民,难道是意图勾结东豫正式与我大赵宣战不成?”
卫夫人见高氏动也不动面前的茶盏,她自己却喝了口茶汤:“太后令绣腰司查获的罪徒,乃是刺杀西平***的凶徒,女君只称这些人乃是持赵国符籍之民,实在,避重就轻了。”
“夫人今日召我来,莫不是还想将我问罪?”
高氏根本就拿不准,这些人是否真行为了刺杀***之事,卫夫人听出了高氏的外强中干,心底发虚,微微一笑。
“女君情知,通灵塔起火的真正原因。”
“那又如何,通灵塔起火与眼前我们说起这事,可有关联?”
“陛下之所以与东豫建交,无非是为了先废东豫手中,神元殿君这么一面代表着天命所归的旗帜,而西平***与东豫使臣间的冲突,说到底,正是为了帮助陛下促成这一计划。可惜则是,东豫的左副使极其机警,我听令于陛下,却并没能顺利诈得真正的脂瑰宝玉。
在这节骨眼上,***险些遇刺,太后如何不能怒呢?太后和***,其实都以为刺客乃是左副使派遣,谁知道,动用了绣腰司,却反而追察到了北赵的谍构头上,太后虽有三子,却只有***这么个女儿,***不依不饶,太后心中也有怨气,急怒之下,才判了刺客腰斩之罪。
女君也是为人父母者,应该能体谅太后的心情吧?”
“***毕竟毫发无伤!”
“若有人意图加害女君的子女,女君会因为其罪行并未得逞就宽赦凶徒么?”
卫夫人见高氏无言以对,又才笑了笑:“为让太后息怒,继续促成大有利于赵、汉两国的计划,暂时牺牲几处谍构,现已经在所难免的,不过女君想想,陛下必不至于真与北赵为敌,日后北赵在大京重新建立谍构,有陛下支持,算什么困难呢?
此番意外,非但不会伤及北赵分毫,女君现在毕竟已经为姜氏妇,武安公亦为陛下所倚重的亲长重臣,女君当然不希望绣腰司一直为冉氏部所控,这回冉氏部已经冒犯得罪了部领盟首,女君理当让令尊令兄助力,有盟首赵君施压,助陛下拿回绣腰司的掌控权,于公于私,于国于己,对女君而言,均有益无害。”
卫夫人就眼看着高氏端起了茶盏。
茶盏放下后,高氏又问:“到底现在宝光殿的这位神元殿君,是否真正的轩氏后裔。”
“是与不是,无关紧要,只要殿君不能自证身份,她就不是真正的神宗后裔,而东豫皇帝,又万万不能承认派遣他人顶冒先失信义的指控,世间永无神宗后裔,也就不存在哪个部国受到了天命眷顾的说法了。”
“陛下真有把握,夺得脂瑰宝玉?”
“不能保证夺得,毕竟,脂瑰宝玉可能根本就不在东豫使臣手中。”
“这么说来,日后东豫仍然可以宣称,神宗后裔仍然在建康!”
“唉,妾就这么说吧,神元殿君这面旗帜虽然重要,但相对来说,女君认为在东豫的皇帝眼中,到底是神元殿君重要,还是两个皇子,尤其是角宿君的性命更重要呢?”
“角宿君可并非东豫的皇帝属意的皇储。”
“那么角宿君的性命,在其母族长平郑看来,重不重要呢?”卫夫人摇头道:“失了角宿君,长平郑还靠谁去争日后的权位,如果神元殿君真为冒顶之人,长平郑哪里可能眼睁睁看着角宿君被东豫皇帝利用,为东豫现今那位太子做了垫脚石?”
“因此,神元殿君确实是神宗后裔?!”
“只不过脂瑰宝玉,也许不为殿君随身携带,毕竟东豫的皇帝得留一手,宁愿让世间再无神元殿君,也不容殿君为他国所得。”
高氏恍然大悟:“东豫的皇帝派遣的是真正的神元殿君出使,才能让长平郑等族哑口无言,如果能和北汉建交,将神元殿君迎回,固然是东豫朝廷乐见之事,可要是出现波折,神元殿君不能回国,东豫有脂瑰宝玉在手,也可防范北汉用神宗后裔之名宣称受到了神宗帝族的福荫。
横竖东豫皇帝原本就没有预料轩氏能得幸存,到时候宣称殿君为北汉所害,而北汉又无法出示脂瑰,证实轩氏的真正身份……世间再无神宗后裔,于东豫而言,也免却了后顾之忧。”
“正是如此,于我们六部而言,殿君必毁,可于东豫而言,是舍小本,谋大利,相比起有一线机会与大汉建交,互通商市,争取大汉联手对抗五部,东豫的皇帝根本不会在意殿君的生死,这是一场博弈,而结果其实早已注定,只不过,于赵、汉两国而言,都要避免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