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仍然紧蹙着眉头。
但不甘和愤怒的情绪却消减了许多,一只手持着茶盏,却半天不把茶盏端起来:“拟定国号的是北汉太尊,可太尊虽和姜泰父子不和,但应该都有统一天下的野心,北汉并无诚意和朝建交,姜泰必会出尔反尔。”
“他不会心甘情愿准许殿君返朝,但他是否心甘情愿,其实无关紧要。”瀛姝说。
“我们的使团卫共才百二十人。”说这话时,三皇子才看向南次。
“仅靠使团卫,当然不能逼迫姜泰妥协。”南次道:“三兄也知道飞鹰部虽有谍间潜伏在北汉,可就算我们不惜暴露所有安插在北汉的谍间,不足三百人,当然也无法保得殿君脱身。”
“我们唯一的契机是利用北汉那些尚且尊奉姜漠,对姜泰心有不服的贵族逼胁姜泰履行和议。”
瀛姝没打算这时就告诉三皇子奇袭汉中之计,这当然不是出于提防心,而是在她启行之前,陛下千叮万嘱——
“三郎不会有异心,但他毕竟年轻浮躁,如果先将奇袭之计告诉他,我担心他会露出破绽,这也是为何我不直接让四郎把墨玉令交给三郎和五郎,而交由帝休你,让你征调飞鹰部谍间的原因,唉,我对亲生儿子还是了解不足,反而是你这丫头,入宫以来,尤其是调入乾阳殿后,桩桩件件事务都处办得十分妥当。”
关于奇袭之计,司空月狐也仅只是策定了架构,关于许多细节,因为必须以他们抵达北汉后,面临的具体情况为基准才能定量,关键的难点,就在于如何保全殿君平安从长安脱身,至少得到达汉中后,才能够为齐央率领的蜀州部卫接应,回到大豫的辖域。
要从长安脱身,务必得依赖北汉那些反对姜泰的贵族护侍,可这些人中,谁可靠谁不可靠,只能由瀛姝判定。
三皇子不必作用于奇袭汉中,当然也没有知道奇袭之计的必要。
瀛姝此时告诉三皇子:“姜泰应该也没想到,不仅仅是殿君,这回还有两位殿下竟然也随使北汉,相比起来,我的份量最轻,姜泰就算知道陛下对我很算器重,可就连建康都有不少谣言,都说殿君是听信了我的花言巧语,受到了我的怂恿,才自请出使,以促成两国邦交。
姜泰会觉得陛下封我为尚书郎,授我兼任副使,一来是方便照应殿君,另则就算他出尔反尔,扣留殿君于北汉,大无必要连我这么个女官也一并扣留,所以我是我们这个使团中,最有可能平平安安回到大豫的人。
换而言之,姜泰对我相较不会那么重视,我的行动会相对自由,我还有一个十分妥当的途迳,我驯养了一只雀鸟,还和五殿下约定了密书的方式,如果有变故,就算我不能与两位殿下面议,也可以让雀鸟送信予二位。”
“雀鸟?雀鸟在哪里?”
瀛姝微笑:“在我舱中。”
关于闻机,司空月狐也已经在皇帝陛下过了明路了,陛下知道闻机是为司空月狐驯养,可现在关于奇袭汉中之策既然要瞒着两个皇子,当然这只雀鸟就只能成为瀛姝驯养的“玩宠”了。
皇帝陛下没想到,闻机虽然的确是司空月狐驯养,但早被瀛姝借用,而且司空月狐没有让她归还,闻机这个特殊的“间谍”,在上回陛下出题考验南次时就已经发挥过作用。
“王副使还是得注意保护自家安危。”三皇子也没提出见识雀鸟的要求:“姜泰不会加害殿君,却未必不会加害你,你自己也说了,比起我们来,你份量最轻,姜泰对我们还有所顾忌,但万一对你起了疑心……”
“大豫未来的皇子妃,也并非姜泰想害就能害的人。”南次打断了三皇子的话。
三皇子缄默了。
从前他还看不准王五娘的心思,他的母妃笃定王五娘是东宫和鬼宿府之间的墙头草时,他也半信半疑,甚至于他的外祖父献计,让他争取王五娘为他的姬媵时,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计划,但此趟行程,他确信王五娘已经属意司空南次。
这二人间,是两情相悦。
若不是王五娘决意陪随殿君赴险,司空南次不会自荐为使团令,司空南次还真是一个多情郎。
“我问一句题外话。”三皇子也只是沉默了十余息:“王副使为何主动请命随使北汉?”
“殿君不是被我说服了。”瀛姝坦言:“早在姜漠没有抵达建康前,陛下就料到了姜泰的图谋,经陛下许可,我也先把陛下的担心告诉了殿君,殿君没有半点犹豫,声称如果姜泰真要提了让她使汉,她理当为陛下分忧,在社稷安危面前,个己的安危事小。
我十分钦敬殿君的志向,愿意与殿君同舟共济,且我以为,有我在殿君身边,有五成把握能保殿君平安归国,如今又有两位殿下保驾护航,把握增至十成,我有必胜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