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计划已经被这人洞悉了,狡辩其实毫无必要,一时之间她也想不通司空月狐有什么目的,突然而来的危迫让她再次产生束手无策的恐惧感,司空月狐就算不是重生人,也是个强大的对手。
“你行事尚算稳妥,我并不担心你会惹出乱子来,不过你历事不多,而且未免还存在着关心则乱的隐患……我看了你写的心得,关于兵法你粗略是看懂的,不过也仅限表皮,始终还是存在心浮气躁急于求成的隐患。
我刚才说了我曾经来过瑶华宫,我可以举荐一个人给你派用,她是个可信的人,而且直接听令于我,就算被吕安察觉,一时半会儿也疑心不到你身上。这人就是瑶华宫的女执之一,不是何氏。”
司空月狐竟然是为了举荐?
瀛姝尚还在盘算,司空月狐却已经打算走人了,走得头也不回,瀛姝回过头来的时候人都走得不见影了,她赶紧取下风灯,快步追下去,司空月狐却站在下层的楼梯口。
“殿下明知道我打算对太子不利,为何还要帮我?”
“我说过了,这件事就算和太子无关。”司空月狐轻描淡写:“曾经的张王后尚且不愿更多无辜的匠人殒命,自己承担了风险绘出耿王后的画像,这样的怜悯之心江颢没有,因此身死国灭,司空皇族如果再多几个这样的昏庸暴戾之人,大豫之治不同样气数已尽?”
“你就不担心太子对你生疑?”
“你在担心我?”
瀛姝还站在阶梯上,不能后退,她只能将手里的风灯下垂,使自己的神情陷于阴暗中。
“于我而言,最险的不是权场,而是真正的疆场,于我而言,端止是我的袍泽,他之手足,一如我之手足,更何况你不仅是端止的手足,从你的种种作为来看,虽立足于权场,视线却在疆场。”
步伐声远去,风声似有还无,瀛姝站在梦归楼的木梯上,急促的心跳在黑暗里渐渐平缓下来,她一手扶栏,一手持灯,看着裙摆之前的那盏光影,耳边隐隐响起隔着生死的声音。
“你有把握么?”是她的声音。
“必胜。”他的声音。
“你说过疆场之上,从无必胜之局。”她的声音。
“这回是例外,若非必胜之局,我不会只把你留在京中。”他的声音。
这一句话,似乎是他最暧昧的话,夕阳之下他还伫留得颇久,似乎等着她安心下来,他才能转身离开,他说的是疆场上必胜,他胜了,而她在权场上,成为了输家。
也许她唯一能信的是,他不会让这个国家命绝,司空皇族的统治会延续下去,那些弱小的子民在乱世之中暂且还能得以安身,虽然他从没有承诺。
闻机飞过来,张开羽翅,在瀛姝的发髻上轻轻一扑,而后就站在了她的肩膀上。
寂静的夜里,再次传来苍凉的骨笛声,更恍惚,更悠远,声韵如造成了个谜团,吸引着她走进去,又警告着她当驻足。
灯影开始了移动,从梦归楼上,到梦归楼下,从明月苑中,到明月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