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见吕调阳也起了斗志,心中甚是欣慰。又补充道:“除了吸纳贱籍乐户到东北,此后各地凡有灾异,出现流民的,朝廷要引导流民到东北垦荒。今年年底前,要把这项政策也宣贯下去。”
张居正听了苦笑道:“皇上,此际淮、扬泛滥区,流民遍地都是,个个身无长物,只剩下一张嘴。要把他们一路上喂饱了,送到辽东,再给种子、耕牛、农具,花费可不小。”
朱翊钧听了道:“老先生说的是。但朝廷不能如地方官府般只算小账,要算大账。北直隶、陕西旱灾,各地官府组织流民返乡,所费几何?”
“朕估摸着比去东北少点有限;淮扬之灾民,去东北远,但离北直隶近啊——可用换填之法,以北直隶填东北,再以淮扬填北直隶。”
张居正嘴上答应了,但想想其中巨大的工作量以及花费,不免皱起眉头。朱翊钧笑道:“老先生,会挣钱,还要会花钱。银子这东西,不花出去,就是死物,放在仓库里,能下崽儿不成?”一句话说的两位阁臣哭笑不得。
朱翊钧顿一顿道:“不管是谁,到了升籍之地,朝廷都要给种子、农具。要明发朕的旨意:朝廷设立圈地所,若有超过三十人之族迁去的,准其选一人在圈地所步行圈地一天;若有超过五十口之家迁去的,准许骑马圈地两个时辰;超过百人之族,举家迁去的,准其族长跑马一天,圈的地都是他家的!”
张居正、吕调阳闻之愕然,转念就想明白了,以现在三省之广袤,这般圈上十年八年,都未必能把地圈满。张居正笑道:“皇上,若这般处置,臣恐怕去的不是流民,都是豪族之家的分支了!”
吕调阳也称是道:“现在南北小豪族家,其地犬牙交错,有些飞地分隔在本家十里八里之外都算近的。他们做梦都想有一块整地,团聚族人,祭祀祖先也方便,皇上这圈地之法,正中他们下怀,吸引力不小。”
朱翊钧拍案道:“朕还没说完呢,凡进入升籍之地的,享受五免十减半的税赋‘待遇,头五年赋税一文钱不收他的;第六年到第十五年,以北直隶为标准,减半收。”
又道:“十五年正好是一辈人,不管豪族还是流民,到了三省,起了村落,繁衍生息两辈儿,最后都要给朕变成东北银!”
朱翊钧说完这些,最后总结道:“老先生、吕先生,朝廷虽然花了几百万两,但几十年后,在东北有了几百万汉人——这地,谁还拿得走?这块无边肥土,能养多少中国人?以朕看,三十年、五十年,你再去这三省乡下走十里地,都未必能见到一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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