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期间,道观被一层淡淡的喜庆氛围所笼罩,与平日里的清幽宁静形成了微妙的对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让人心神宁静。香客们手持香火,虔诚地鞠躬祭拜。
刚送别香客的住持迎来了旧识,住持站在道观大门朝着来人展颜一笑:“小友,好久不见。”
“住持师傅,好久不见。”檀健次走上前朝着住持作揖,他专程替小不点过来看望住持,上次她叮嘱王鹤逸新年过来看住持,此时她在远方,他也聊表自己的心意。“安安在工作回不来,我专程过来探望你老人家。”
住持笑着颔首,小念安终究随心一次。山野皆有雾灯,漂泊亦能归舟所遇。大年三十她来电话贺新年,得知她一切皆好,他也放心不少。“小友,进去吧。”
两人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前行,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松柏,它们在寒风中挺立。
“住持师傅,身体好吗?”檀健次与住持师傅并肩而行,一同朝着后院走去,路上关心着住持的身体。
住持轻抚胡须,双眼宛如深秋的湖水,平静而深邃,沉淀着岁月的风霜与智慧的光芒:“身体康健,有劳小友惦念了。”
“住持师傅,等会我能去祭奠一下安安爷爷吗?”檀健次遥望着院中的银杏树,微微迟缓脚步,转头认真地望着住持师傅,心里漾起遗憾和苦涩。
“可以,今晚你就住小念安房间吧。”小念安的房间就是王老头的房间,自从好友走后,他一直为她保留,除了她从不留客。
“谢谢住持。”
檀健次站在房门口缓缓推开房门,他知道这是她爷爷的房间,刚才住持师傅说专门为小不点保留,独属于她的一间房。
房间干净整洁,每一件物品都被归置得井井有条,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但是毫无生活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静止的、凝固的感觉,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没有了熟悉的人影。
住持瞧见檀健次眼里复杂的情绪,心中感叹故人已去不复返。“健次,向死而生,向生而死,好好活着,便是对故人最好的告慰。”
住持的声音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宁静与淡然,对于好友的意外离去,他内心已经能做到安之所素。如今惟愿小念安否极泰来。
檀健次迈进房间放下行李后坐在床边打量着房里的摆设,住持替他关上门缓缓离去。有人所愿而得,有人所愿而不得,他想起年前到访的另一位小友—肖泽。
自从小念安当年离去后,肖泽每年都会过来看看他,每次都会在后山山坡伫立许久。
人一生所遇到的,喜欢的,爱上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一起,有的做了朋友,有的此生不见,有的过很多年才能见一面,因缘不一样,关系就不一样。
正邪交融之人,兼有灵秀与乖邪,情感丰富又高度自我,正邪激荡而生者之情痴。
檀健次坐在房内双眸泛着淡淡哀愁,透露出他心里的波澜,物是人非,变幻无常。他坐了一会就起身出了房门,他站在银杏树下仰望那一片片金黄色的树叶,她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很痛吧。
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乎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一阵风吹过,沙沙作响的树叶随风飞舞而下。
檀健次伸手接住一片树叶,他瞧着手上经络分明恰似心形的银杏叶,春去秋来,每次新长出的树叶都不一样,叶叶诉离别,叶叶是新生。
什么时候,他才能再看一次她在银杏树下舞剑的身影?
什么时候,他才能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长相厮守?
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朝朝暮暮相拥?
念想从未消失,一日比一日浓烈。
他随后独自去了枫叶林,漫天枫叶如同燃烧的火焰,将他头顶的天空都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檀健次闭上双眸静静地站在枫林中感受着风吹过树叶的低语,任由落下地枫叶轻拂过脸颊,空气里有一丝丝凉意与清新。
一刹那,仿若回到那年和她在这里,她,美得明媚,爱的热烈而温暖。
住持得知檀健次去往后山,他步履轻盈的提着祭祀之物往后山走去。后山有一处山涧水,小念安和小鹤逸儿时经常往后山跑,他与王老头和师兄放心不下,曾经悄悄跟上前看过,山涧得水为上,藏风次之,钟灵毓秀之地。
他在后山坡没有见到檀健次也不着急,他抖动着道袍将衣袖挽起,从容地弯下腰清除着两座土墓旁的杂草。一双苍老有劲渐渐沾染上泥土。相隔咫尺,故人无相见。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昔日好友亲人均不在,无日不瞻望,无夕不思量。
檀健次从枫叶林漫步返回道观时,远远就见小不点师父墓前有位老人,他小跑上前才发现是住持师傅。他望着旁边另一坟墓,恍若自语:“安安的爷爷吗?”
住持见檀健次回来了,他将手上的杂草丢到一边,等到时间将它们化作土地的养分。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到檀健次身边同样注视着那座土坟:“嗯,安安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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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蹲下身子,将祭祀物品一件一件取了出来了,檀健次见状也赶忙蹲下帮着住持一起准备。
“健次,有些事不必执着,每个人都有自己坎坷。”住持刚才瞧见檀健次眸中隐隐有悔恨之情,知他心中有结。
“当年之事,过于突然,过去事已过去了 , 未来不必预思量。”
“既然,你和小念安还有缘分,活在当下。”
檀健次手上整理纸钱的动作一顿,他没有看向住持师傅,低垂地眼眸藏着他的心疼和哀伤,他依旧有条不絮的整理着纸钱。“我只是在想,我当时陪在她身边,她当时会不会好过点。”
“她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着。”
住持听着檀健次故作平静的声音,淡然自若的微微一笑:“可你也很了解她。”他和小念安都心性坚韧,坚毅执着不服输,有自己的清傲原则。
“如果她事事依赖他人,依偎他人而活,你会和她在一起吗?”空有美貌,虚有其表不过是镜花水月,到头只得一场空。朱颜易改花常谢,白昼难留。
“不会。”檀健次回答的很肯定,美貌只能吸引于一时,不能留住一世。爱到最后爱的是内在,是灵魂,是点点滴滴。“她不是一个人,我不想她总是独自扛着。”
住持点燃香烛纸钱,青烟袅袅上升,暖黄色的火焰出现在两人面前,祭奠故人,缅怀思念。“动物出生时,常常会对第一眼所看到的活物产生依赖。”
“小念安也曾当过会哭会闹的小孩子,但她没有得到过安慰和糖。”
“她在哭闹的年级学会不哭不闹,在懵懂的时期学会成熟。”
“不是她不想说,是她怕得到的依旧不是糖,是周而复始的痛苦与失望。”住持看向檀健次,嘴角浅笑,笑容带着宽容与超脱,不同的成长路径,造就不同的人生。
火光照耀在檀健次的瞳孔里犹如夜空中最温柔的星辰,跳动的火焰在瞳孔深处轻盈舞蹈,每一次闪烁都牵动着心底最细腻的情感。“她再也不会痛苦与失望了。”
“住持师傅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我会牢牢牵住她。”
话落,火焰四起,无数带着火星的纸钱向上而去,漫天火花飞舞。檀健次连忙扶着住持站起来避免火星灼伤他,住持站起来后却轻拍檀健次的手背示意他不用担心,青烟不断萦绕在两人身边,檀健次被烟呛到轻咳几声。
“烟火照,思念绕,惟愿今人安好。”
“健次,我们惟愿你好,惟愿小念安好。”
住持说完就顺着火花飞舞的方向望着辽阔的夜空,心灵也随之变得空旷而深远,哪怕在另一个世界,他们都在惦念着小念安。
当年,小念安出生时她父亲嫌弃她是女儿,连名字都不想取。王老头说孙女平安健康长大就好,取名念安。念安,念安,惦念之人一生平安。
檀健次也随着住持的目光看向遥远的夜空,双眸里闪烁着柔和而又坚定的光芒,此生义无返顾和她走下去,余生执手漫漫岁月。
夜晚,檀健次独自站在银杏树下,在这片宁静的夜空下,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他静静地聆听自己内心思念的声音,月光给他披上柔和的银沙。
谢远过完新年回到基地,他这次回家见到王念安的速度,比麻狸还麻利。他人刚到家楼盘资料都已经寄到家里了,还附有详细说明。
这不,自家爸妈都准备北上了。“王熊猫,咱们能不能别买个房就跟买菜一样?”谢远盯着眼前面如菜色的王熊猫,这两天她脸色又不太好了。
“哎呦,买个房别墨叽呀,这房价比菜价还跌宕起伏。”王念安瞧着餐盘里的猪肉,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恶心,明明没毛她都看出猪毛了。这两天她老犯困吃东西也没啥胃口,工作进度拉的快,她人在地上走,魂在天上飘。
谢远瞧她盯着盘子上的肉,轻皱眉头,她不是肉食动物吗?怎么嫌弃上了?
“叔叔阿姨,他们这几天去交定金了吗?”王念安嫌弃猪肉撇了撇嘴,干脆放下筷子和谢远聊天。
“交啦,你真不打算房产证落名字?”当初,谢远一听她连名字都不愿意落,心里一万个不同意。挡不住她就差拿鞭子自个勒自个了。
王念安挥了挥手,连连表示拒绝,声音都带着嫌弃:“别了,老娘可不想被人误会,我弟大别墅我都嫌弃,你那个就算了。”
“反正,你给我留个窝就行。”
她也只是拿留窝当措辞,从来没想过真的落个名字,整套房子。
谢远无奈地瞧着她,他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他原本随口说说住个大平层,好家伙,她还真给他整了一个大平层。
他父母去交钱时瞧着房屋售价愣了好一会,200平的大平层!北京!!!他都担心他爸妈晚上会不会走错房间。“这事,你家哪位知道吗?”他可不想檀健次后面得知后胡思乱想,到时候给他按个外室的身份或者以为王熊猫有啥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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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呀,我的钱诶。”王念安笑着揶揄谢远,他一天天想的还挺周到:“放心吧,他看不上我那点钱。”
“何况,他知道肯定也是帮我掏钱。”王念安其实想说自己和檀健次应该走不到财产清点哪一步,本来他挣得也比自己多很多,看不上她的小虾米。
谢远认真地瞧着王念安,她心结还未全部解开,但也不能一棒子把自己打死吧。“王熊猫,你一天天别瞎想,你身体好着呢。”他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有天忽然解体或者迁徙其余病症耽误对方,拖累对方。但檀健次那次表明的态度,他觉得檀健次不怕被拖累,更怕失去。
奈何王熊猫最怕就是拖累身边人,两人的结打到一处了,难解呀!
“是很好呀。”王念安假装听不懂谢远的弦外之音,她此时感觉没那么恶心了,她又拿起筷子准备好好吃饭,谁让来时称秤了。
“装,死能装。”谢远白了王熊猫一样,一到不想听的地方就装就听不懂,耳朵塞棉花——装聋子?!
“嘿嘿,你奈我何呀。”王念安嘚瑟的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刚咀嚼两口,那股恶心感汹涌袭来。她迅速捂着嘴往外跑。
谢远??怎么还反胃了,这丫的不会又偷吃啥冷食了吧,谢远也连忙放下筷子跟出去。
王念安跑到外面就开始吐,这猪肉怎么还有股腥味!
“王熊猫,你昨晚偷吃水果还是冷食了?”谢远嘴上抱怨但是手上一刻没闲着帮她拍背,她这胃对冷热,刺激性食物都需要忌口。上次眼看养得好些了,结果一次复发把药吃下去胃又脆弱了。
王念安气息虚弱的朝着谢远摆了摆手,拿出包里的纸巾擦拭着嘴唇:“我没吃呀,我连冷水都没喝。”刚说完又想吐了,嘴里挥之不去那股猪肉味,那股味都能让她想起猪肉带毛的模样了。脑子有画面吐的更厉害了,止不住干呕。
“我的姑奶奶,你这模样,人家还以为你怀孕了。”谢远见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诙谐揶揄王念安吐不停,想要缓解她的难受。
岂知,王念安猛然听到谢远的调侃,瞳孔瞬间睁大,身子一顿,心里是难以置信的愕然。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她大姨妈快两个月没来了,她经期一直不准,经常两个月来一次所以她也没在意。
谢远见她突然停住了,他以为她哪里又不舒服,担忧的弯腰看向她。直到看到她震惊的表情,卧槽,不会被猜中了吧!谢远瞠目结舌的望着王熊猫:“王熊猫,不会吧!”上次她回北京,算算日子都快两个多月了。
王念安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她呆呆的看向旁边激动的谢远。她下意识希望这不是真的,她想起了那个梦,她在33岁前和他有了孩子?那是不是代表她真的会早逝!
谢远以为王念安是震傻了,他现在比王念安都激动,他已经开始祈祷这事是真的,她这要是有了至亲血脉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如果以后真的到那一步,她也有牵挂不会在心似枯槁。“快快快,咱们去检查。”谢远架着王念安就去打报告出基地。
激动地心情让谢远没注意到身后的王念安眼里开始泛起悲伤,两人很快就出了基地赶到医院。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谢远才注意到王念安的神情愈发不对了,她不会不想要孩子吧!这个念头一出,谢远心里一紧,她这身体刚好点可吃不消这一遭罪。
王念安心乱如麻,惶恐不安的坐在医院凳子上,她和他有孩子了?会是个女儿吗?如果是女儿是不是就佐证了最后她的结局?
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关于未来的不确定性,她自己都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她自己都没有体验过母爱,她如果真的早逝留下孩子对于他来说只是个负担。可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呀,她心里又有点舍不得,千般情绪交织成一张复杂的情绪网,将她紧紧束缚。
谢远见王念安眼眸中的情绪越来越复杂,心也被提了起来。老天爷可别一脚又给他踹回去了,到时候真让他去天上找人吧!
王念安心如死灰的拿着检查结果从医生诊室出来,怀孕了!巨大的恐慌淹没了她,她真的有孩子了,真的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吗?
“不要?”医院角落传来谢远不可思议的声音,她真的打算不要这个孩子。“王熊猫,这可是你和他的孩子呀。”
王念安考虑后还是决定不要孩子,她如果真的早逝,她不能留下负担,拖累他:“谢远,我不适合做母亲。”她做不了合格的母亲,她不配没资格。“我不想孩子以后知道她妈妈.......有病。”
“不会,王熊猫不会的。”谢远着急地抓着她胳膊,他知道她的顾虑,她的担心。她担心自己以后走到那一步,孩子成为檀健次的拖累,因为自己的病情孩子遭受到异样的目光。
“王熊猫,你听我说哈,如果真有那一天。”
“你家人怎么办?你想想你弟弟,你表叔表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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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个念想都不留给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