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天色暗沉沉的,滚动着黑云,压得很低,似乎要下雨。
昨夜憋闷了一夜的雷,最终还是没有下,此刻空气中都带了潮闷的水汽,呼吸带起一阵阵闷热。
又到梅雨季了啊。
沈晏默默心想着,去年这时候,宫里还是淑妃独大,其余三妃都要避其锋芒,如今……不知明年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圣人眼下瞧着无碍,但只有昨夜近身的他们几人才知道,体内的毒素恐怕已经严重损害了圣人的寿数。
这并非丹药与风寒汤药相克之毒,而是一味慢性毒,隐匿在苏廷佑每日亲手奉上的补汤之中。
昨夜从苏廷佑嘴里撬出来,这毒竟是从年初就开始下了。
便连二皇子也不知道。苏廷佑虽投靠了二皇子,却一直听从季雍的吩咐。
季雍比这个外甥更狠。
任谁也没有想到,自幼服侍圣人长大的内侍苏廷佑竟然会背主。
沈晏从窗边走至屋外,耳边的静谧被打破。
隔着大半个院子都能听见从小厨房那边传来的欢笑声,是崔令鸢和她的婢女们,其中还夹杂着阿昌成功混入其中的憨笑。
在小院子里,崔令鸢没有主子的架子,他们这些下人们也早已习惯,很放松了。
眼下院子里全是浓浓的炙肉味,想必她们正在边烤边吃。
阿昌作为唯一的男丁,自然而然充当起庖厨的地位,被抓着围上了罩裙和袖套,歪带着幞头,一手抓一把烤串,架在炭盆上烤。
阿杏不时从旁指挥:“翻面,翻面!”
“糊了,糊了!”
惹得阿昌瞪她。
崔令鸢便伏在丁香肩膀上笑话他们俩。
烟熏火燎,热热闹闹。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沈晏和崔令鸢心里多少都有些紧张,蘅芜居的仆婢们多少都顾忌着收敛了许多,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肆意欢笑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