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冬至节就到了。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不停,整个长安一片白茫。
本朝冬至是大节,圣人要去南郊祭天,文武百官随行,之后举行大朝会接受他国使臣来贺,又赐宴,朝廷上下放假七日,民间也跟着走亲访友,邀朋共饮。
一大清早,崔令鸢喝着热乎乎的羊肉萝卜汤,又是从大厨房点来的,自从上回喝过之后,崔令鸢就迷上了这小味儿。
外头刮着小北风,配上屋内炭盆燃烧的哔剥声,朴素的大瓷碗、几块炖得软烂的带骨羊排,羊油都炖化在汤里,飘着几片漂亮的嫩绿葱心。
童大厨的手特别巧,揪出来的馎饦有宽长像韭叶的,有繁复像花瓣的,有玲珑像银锭的,又劲道又软。
崔令鸢一面跟婢子狠夸,一面咬了口汤里的萝卜,眯起眼,霜打过的萝卜就是甜!
“别偷懒呀,看这、这儿、还有这儿,都得扫出来!娘子滑跤了可别怪我罚你们!”
茴香在外头大模大样地指挥仆婢扫雪,自个儿见那冷白的堆雪起了坏心,趁人不备,偷偷捏了个雪团,蹑手蹑脚摸进屋,塞进了背对她的丁香后领子里。
“啊!——”
丁香冰得一跳,手忙脚乱掏了出来,回首怒目。
“噗嗤”茴香得逞笑起来,“别看我呀,娘子可看的一清二楚,你问她去!”
崔令鸢收起笑,埋头喝汤装鸵鸟。
阿昌在书房外头站着,冲着这边呲牙乐。
喝了羊汤,冰冰冷的身上暖和起来,崔令鸢这才有小资心情叹一句:“冬至还是要下雪才应景啊。”
沈晏听着正屋动静,翘起唇角。
沈晏婉拒了友人相邀,一连七日假期都窝在府里。
崔令鸢不禁感慨,沈三郎真是个工作狂,冬至节假居家也在伏案,变态。
“变态工作狂”沈晏从案几中偶尔抬头赏一眼庭院雪,透过屏风瞥见影影绰绰美人影斜躺着小憩,室内生着碳炉子,竟也生出一股闲适之感。
出门喝酒有何意趣?
这样的天,就该呆在家中才是。
半上午的时候,采买的婢子回来,言谈间提及,今日得了很好的鱼,据说是从河南道青州快马送来的海鱼,状似锥子,大如一人。
崔令鸢立马来了精神,出去一看,竟然是鲅鱼。
这不正应景么?
在崔令鸢这儿,过节的意义就是能吃节日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