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凡尔登城市的杀戮嫁祸给罗斯人,那是勃艮第军自欺欺人。
数以百计卡在三座木桥缝隙中的死者,恶意抛尸、恶意堵塞河道,这的的确确是罗斯人所为。
威尔芬法理上统帅一支一度达到六千人的大军,维埃纳男爵的损失一千之巨,名
义上一样是他的损失。
一夜过去,因骑兵、步兵践踏的烂泥水已经流入下游,上午的阳光下,桥墩处卡得密密麻麻的死者,透过浅水那狰狞古怪的形象清晰可辨。
难道要把死者想办法拉出水再安葬吗?
似乎只要毁了石墩桥的木头桥板,再站在桥墩上以木棍将死者全部推掉,强大的水流自会把死者全部推到下游。
哪怕是农民出身的步兵也十分晦气去给阵亡的维埃纳男爵的人收尸,最好的办法就是所谓「水葬」了。
水葬并不符合他们的信仰。
无论水葬还是火葬,死者无法落得尘归尘土归土的结局,恐怕灵魂也无法升如天堂。
一想到自己其实在圣母大教堂内公然杀戮,再把死者扔到马斯河认其漂流到阿登山区,恶行已经做过,再做一次也无妨。
再说,大家不过一些被征召的农民,命令都是贵族们下达的。难道大天使会因为那些人是贵族,肮脏的灵魂在其寿终正寝时还能继续升入天国么?
哪怕是骑士扈从也不会执行这等肮脏、被诅咒的工作。
一批步兵被组织起来,今日他们不但要处理卡在桥墩的数百名死者,罢了还要将凡尔登城内的死者收集起来,最后全部扔到马斯河中。
于是针对三座桥梁的临时拆除工作全面进行……
拆桥的工作颇为简单,砸掉铺设在桥墩上的榆木板基本就解决问题,若是继续砸毁石桥墩则是难事。和平的日
子里,凡尔登的这三座桥梁是要定期维护,或是两年或是三年,石桥墩上的木料要更换成最新的坚硬榆木。
在斧头不断敲击下,快到这天傍晚时,有两座桥被拆得仅剩桥墩。
勃艮第人留下三座桥中上游的那座,奉命办事的步兵手持长木棍,拼命去推水下的尸体。也有人努力抛去绳套,在挂住死者的肢体后将之奋力拉出。
凡是以各种手段退出的死者,马斯河水旋即将之卷入下游。
哪怕堰塞湖的整体水位其实很低,正处于春季涨水期的马斯河水量也是不容小觑。上游集聚了一大滩水,部分区域经出现宽度达五公里的「浸泡区」。
待死者清理得逼近一个阈值,水压终于开始起作用。
待到太阳开始落山,被堵塞数日由于的马斯河凡尔登段,形同溃坝一般,滔滔河水迅速冲走了亟待清理的死者。
河水裹挟着死者、淤泥、杂草,乱七八糟的东西形成壮观的泥石流冲向下游。
因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可怖景象,勃艮第人全部撤离下游的近岸处。
骑兵步兵,他们站在较远的位置,看到泛滥的河水以前所未有的力道侵蚀河岸,大水裹挟着更多的青草、泥浆,乃至侵蚀了过于靠近河道的小树,泥石流把小树也裹挟到洪流中。
滔滔河水真正通过了现在还没有名字的死人山,一些死者连带着树枝真的搁浅在河道拐弯处。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凡尔登
地区在过去的一千年里,高卢人、罗马人、阿勒曼尼人、勃艮第人、东哥特人、法兰克人……以及现在的罗斯人与梅开二度的勃艮第人,各色势力的武装光顾于此,河谷中的马斯河也不是第一次漂下大量死者。
八百年前的罗马帝国在此大战本地高卢部落,罗马军队杀戮更甚。
不过论及战争的破坏力,这几日暂告一段落的战斗,烈度几乎已经追平的八百年前的战争。
威尔芬自己没有想太多,他能清楚看到通向东方世界的杜奥蒙山大山口,臆想着等父亲的大军抵达后,可能有三万人欧塞尔-勃艮第联军直接出山。
波图瓦伯爵充足的人生阅历,他确信事情丝毫不简单。老家伙估摸着,军队追杀的骑马罗斯人一定进入西方的兰斯平原了,就好似将狼群放入羊圈,兰斯大主教区可是根本没有军队的,大平原处处不设防,到处都是野蛮人随时取夺的大肥羊。
罗斯人的骑兵有一定规模,他们一定也是罗斯人的先锋队,一如威尔芬大人是作为勃艮第联军的先锋。那么敌人真正主力就在西方!
波图瓦伯爵有意保留很多分析,想到威尔芬在战场上分明是个鲁莽小子,告知小子一些谋略,只怕他
根本听不明白,与其如此不如闭嘴。
再说,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海量辎重都在南部,堰塞湖显然短时间内就能消失,再等大地干燥了些,继续使用驴车
、小马车运输物资的工作就要恢复。
掐着手指算日子,欧塞尔伯爵、真正的勃艮第王者,可能在十天或两周左右就该抵达凡尔登,届时就是四月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