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相对于城市里的喧嚣,神庙的场所应该是神圣脱俗的所在。
过去的罗斯部族神庙虽然简陋,祭司居所与其他民居也没有过于特别之处,它却被定义为「圣域」。所谓圣域,闲杂人等误入其中就是不敬、会遭遇诸神的惩罚。惩罚可能不会在踏足禁地的一瞬间施行,哪怕不会突然有晴天霹雳,也一定会在未来的日子里诸神降下灾祸。
譬如,用暴风雪掀翻不敬者的房子。令不敬者在打猎中迷失方向、遭遇野兽群攻击,以及捕鱼是被耶梦加得吞噬。
但是,罗斯已经不是曾经的罗斯。
一座富丽堂皇的神庙在新罗斯堡诞生,七座神祇的镀金塑像高高竖起。
只要支付一枚银币,民众即可进入神庙内的礼拜房间里向塑像顶礼膜拜、诉说自己的祈愿,至于灵验与否……
向芙蕾雅神祈愿生出儿子的妇女,若是如愿以偿就会声称祈愿的正确与神的伟大,倘若生了女儿,也只能说这是邪神洛基的玩笑。但孩子还是平安落地的不是么,一枚银币的奉纳是有意义的。
每一天都有人光顾罗斯的第一大神庙,这里的「香火」很旺盛,尤其是祈求芙蕾雅女神祝福孩子平安降生的妇女,她们实在是一支庞大的祈祷群体。
虽不至于祈愿的队伍大排场龙,再平常不过的日子都有人前来祈求诸神,甚至持续降雪的那几天都有人冒雪赶来,祈祷奥丁所谓这场雪不会压塌自家的房子。
现在的一枚银币之购买力,被留里克官方规定为可兑换十磅麦子,真是购买力则不是如此,至少在王国中心的都城,它的购买力最低,偏偏在王国偏远地区,一枚银币却能买到很多。
王国大部分富裕者,乃至一些丹麦方向来的小首领、家族家长,都愿意在罗斯的都城置办一座房产做公馆,在置办一点小产业,年年在此购买一些货物运回老家。
十年时间很短,波罗的海部族乱斗的时代仿佛还在昨天,仿佛丹麦海泽比港依旧繁荣。
十年时间也很长,长到人们已经大大轻视一枚银币的购买力,长到人们觉得罗斯人自古以来就是就着烤鱼啃面包的族群。
银币源源不断进入大神庙的钱箱,祭司群体被动在聚敛财富,至于谁有权最终支配它,自然是国王留里克。
这是留里克有意为之,大祭司露米亚永远记得自己的身份,在无数次的祈祷中,她彻底坚信着自己的使命。
露米亚成为罗斯大祭司是天命,民众达成共识,贵族们信以为真。毕竟,最受尊敬的那个女人、故去却有化作瓦尔基里的前代大祭司维利亚,指认了这个小女奴为自己的唯一继承人。
彼时,那真是惊世骇俗的安排。
这都过去十多年了,露米亚在任上兢兢业业。她是养鹿人出身,是国王留里克的第一个奴隶,直到现在依旧如此。
没有人敢于抠字眼,露米亚是大祭司,是国王的眼线,也是王权在都城的象征物。大祭司是黑头发的养鹿人并无不妥,她所生育的女儿是国王长女,命中注定就是下一代大祭司。
大神庙已经不再神秘,它已经变得有些市侩,高高在上的神祇被任何凡人顶礼膜拜,罗斯七神的影响力向全王国辐射开来。伴随着不断印刷着的《罗斯萨迦》的传播,这本罗斯人的经书以生动有趣的故事集为重大卖点对全国销售,北欧信仰因为它进一步强化。
固然王国内的各路金发的北欧人、偏黑头发的各部芬兰人,以及棕黄头发为主的斯拉夫人,大家依旧秉持着万物有灵的信仰,如今则将奥丁扶上最伟大神祇的地位,即便在瑞典梅拉伦湖地区大家信仰雷神托尔更多一些。
至于唯一的斯拉夫神,火神、光明神的庇隆,她的形象与冬
至日光明节大祭司那高耸的火塔画上等号。因为北欧信仰里并没有明确的火神,如此从斯拉夫世界借来一个神祇,弥补了己方的短板,也团结了与王国里规模最为庞大的斯拉夫人的关系。
毕竟没有人能拒绝寒冬里的一团篝火。
「今天,又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呢。」
早起的露米亚穿好自己的衣装,将留里克为自己打造的巨大宝石项链挂在胸口。
相比于其他的罗斯或是瑞典、丹麦女人,已经年满二十七岁的她依旧是个矮个子——身高仅有折合150厘米的程度。
倒是这种矮小引来特别的神秘主义效果。所谓当露米亚披着鹿皮大衣,戴上鹿角盔,以整面示人仿佛就是一头神鹿屹立于祭坛(戴上头盔后总身高酷似一头雄鹿)。
原来,罗斯部族世代珍藏的那具鹿角盔,新时代下它被大肆装表一般,其本质不变,原则上它会在合适的时机,有当前担任副祭司的年仅十岁的维莉卡继承。
她最后整理一下衣装,便在宽敞的长屋里集合所有的下级祭司,包括她的女儿、亦是留里克的长女维莉卡。
她照例安排一番工作,祭司们便开始按部就班开始今日的劳作。
罗斯的祭司系统里只有女性,原则上这一系统就是不招男性加入。只因祭司是神的仆人,而神的仆人就是那些瓦尔基里,她们都是女性。如今留里克是得到奥丁庇佑之人,祭司群体效忠国王,那就更不能出现一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