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除了春妮。
这王凤芝是个命苦的,刚出生不久,才两岁的亲哥发烧死了。父母嫌弃她命歹,对她非打即骂。
而后她妈又生了个妹妹,她爸妈还把这事怪她头上,说她没带好头。后来她五岁时爸爸摔下悬崖摔死了,她妈嫌她命硬,扔下她和妹妹改嫁去了别处。
自此,王凤芝姐妹跟着瞎眼的奶奶长大,直到前几年奶奶也去了。
不只是她爸妈,爷奶,就是村里人也有不少人背地里说她命不好克亲人的。好在,狮子山这边民风淳朴,那些嘴碎的婆姨们,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哪怕再不喜两姐妹,也没把人怎么着,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王凤芝早就习惯了,她倒是放的开,她认为嘴上说说又不会少块肉。她以为她会一直这么命不好下去。
她在适春招工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没想到,一下子就通过了招工考试。
她觉得她的命从这天变得好了起来。
王凤芝拿出了她那块儿补满补丁的手绢,小心翼翼地把她生平最大的一笔钱收了起来。她要把钱存起来,盖两间,不,三间泥瓦房。她再不想住四面漏风的牛棚里了。
白树又递给王凤芝两斤肉,一斤白糖,一斤冬瓜糖,嘴上戏谑道:“别掉金豆子啦!赶紧把糖拿回去甜甜嘴吧!”
“冬瓜糖你还没吃过吧,可甜可甜啦!”又有人接话。
“挺漂亮的一小姑娘,哭着很难看啊!”
王凤芝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真好,有人不嫌弃她的眼泪沾了霉运。真好,有人愿意跟她开玩笑。
“下一位……”
春妮花了整整两小时才发完了工资,这已经过了平时下班的时间。但众人眼中并没有丝毫不满,反而三三两两一起说着笑着离开。
等适春的员工回了村,狮子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一下子沸腾起来。
“适春的工资这么高。跟县里钢铁厂差不多了!”有人是单纯羡慕适春工资高的。
“幺儿,你可要在适春好好干啊!你看隔壁小溪,计件工资就比你多。是不是你上班时间偷懒了?这可不行,你好不容易进了适春,莫被厂子开了啊!你不晓得,村里想进适春的人可是排了长队。”
“我晓得,我会努力的,下回工资一定比小溪多!”这是适春的员工,暗暗下定决心好好干,争取挣高工资的。
“哎哟,杨阿婆,你看到没,春妮那厂子今天肉和糖了!羡慕死我老太婆了,恨不得早生三十年,我一定跟春妮干,月月都能吃上肉。”这是单纯羡慕的。
“哎呀!小花儿,赶紧读书去,读书好啊!你看你二堂姐读了书去适春上班,第一个月就发了三十多的工资。比你老汉一个月挣得多多了。所以,还是读书好啊!多读书,有文化,才能进厂子,挣工资。”这是奋发向上派的。
“适春好久才扩招,我想进,我娘家哥哥想进,我大姑姐想进……”
“当家的,赶紧的,明天就送老太太去县里看看,没准儿她的眼睛就看好了呢!”热热闹闹的狮子山有一户村民家中,当家的名为易荣华的汉子今天发了50块钱的工资,他一分没少的交给了婆娘。她婆娘喜极而泣,家里老母亲终于有钱治病了。
不管怎样,适春第一批员工拿到了工资,他们个个心存感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成为了适春的死忠粉,一直工作直至退休;他们及他们的家人到处说着适春的好,让适春的牌子在狮子山甚至是沱县都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