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终于点着,衣衫不整的妇人,蜷缩着身子,抱膝蹲在墙根下。
“出来!娘希匹!”
火把照亮巷口,映出一张冷峻的少年的脸。
花子老大抡起木棒就朝少年砸去,木棒刚刚脱手,只听嗖一声响,心口一阵剧痛,低头看时,一支五寸多长短箭,已经没入心口,他身子一软,堪堪倒了下去。
那少年立即给花子补了刀,在几人身上摸索出碎银和女人的首饰,对着火光,首饰上还沾有血迹。
他将碎银收了,揣在怀里,把首饰在尸体上擦了擦,扔给角落里那个被吓傻了的妇人,然后熄灭火把,刚转过身,只听身后有人道:
“恩人,请留步,多谢救命之恩。”
说的是大明官话,声音清脆激越,年龄当在十五六岁。
李定国心中诧异,这可是在饶州,寻常百姓哪里会说官话?
不过他现在有事在身,没功夫细究这些,头也不回,对那妇人道:
“我是个外地人,路过这里,管不了太多事,你想要报官,趁早去。”
小主,
“报什么官?又不曾被轻薄到······”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西门城碟上传来士卒的叫骂声,护城河上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快要打开了。
街面上传来店铺开门的吱呀声,不远处,一个卖混沌的货担郎哼着小曲儿朝两人走来,桶里的混沌饺子还冒着热气。
李定国回头瞟了一眼,女人竟然衣冠整齐,只是低垂着头。
他连忙把头转过来。
“恩人,可否再回头,刚才没看真切面目。”
李定国急于脱身,不耐烦道:“看得真切,好让你去官府领赏吗?”
说罢,头也不回朝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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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眼眶微微有些红肿,好在十六七岁的少年,精力充沛,半宿没睡,还是生龙活虎。
他换了身干净衣裳,背上人头,挎着腰刀,从西门出城,绕着饶州府城转了两圈,花了一文钱在城外饭铺吃了碗汤饼,辰时初刻,和挑葱卖菜的一同从北门混入城里,连入城交纳的一文钱都给他蒙混过去。
这时候,街市上已经很热闹。百姓一排一排的呆站着;偶有女子从门里探出头来。她们大半也肿着眼眶;蓬着头;黄黄的脸,连脂粉也不及涂抹。
几个花子的被杀,好像没有激起任何涟漪,至少没见到满城追捕凶犯的情景。
他来这里之前,听民政商务的人说过,江西一省的赋税,已经让弘光皇帝收到了弘光七十年,老百姓整整七十年都要给明国劳作,一眼便可以望见尽头,怪不得老百姓眼神都是空空洞洞,像是失去魂魄一般。
他沿着南北大街一路向北走,经过几个路口不作停留,晌午时分,在城北牛骨巷一家茶坊吃茶。
这时,茶坊中坐着的茶客们,已经有人开始聊起昨晚发生的凶桉,茶客们一开口,一屋子浓重的赣地方言,李定国听了好久,才勉强听清楚青帮、采花、知州千金几个词语。
不过这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