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啊。”少女问道。
“外面,”
审判者发动摩托,向厂房外骑去,他的声音清楚地从远处丢了过来,
“今天晚上会有棘手的家伙上门,我得准备一下。”
轰!
男人骑着摩托疾驰而去,摩托车碾过地上斑驳的月光,巨大的影子在吞噬地上明亮的部分,又飞速的吐了出来,他仿佛骑着一辆通往地狱的战车。
“哦……”
少女看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接着又看向三笠上元。
只剩小女孩一个人,这机会实在不能更好了。三笠上元瞬间看到了求生的希望。
“喂,小姑娘,”
三笠上元努力调整出很温柔的语气,扮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能不能帮叔叔稍微松一松绑呢,叔叔被绑的太紧了,难受的不得了。要是你不肯帮忙,叔叔马上就得死过去……”
“好的!”
少女答应的非常痛快。但是接下来,她却用异乎常人的巨大力气,将捆着三笠上元的麻绳又往紧勒了一圈。
“你——”
“还说没长大的小男孩嘛,”
少女眯起了眼睛,笑容很灿烂,
“你想不想知道我七岁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
三笠上元完全不明白,少女为什么要和他讲什么七岁时候发生的事情。
但说完那句话之后,少女却完全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她七岁时的故事——基本属于诈骗犯。
或许,七岁的时候,少女不幸误服了一颗大力丸,又或者被什么变异蜘蛛咬了一口,因为她的力气实在大到惊人——
此刻,少女正抓着三笠上元的后脖领往厂房里一处昏暗的角落拖行,一路扬起大蟒蛇般的长条灰尘带。
三笠上元业余时间时常健身,身上全是腱子肉,加上一米八几的身高,体重少说一百六十多斤,少女拖行起来竟然毫不费力,就像拖着一条瘦不拉几的泰迪。
三笠上元故技重施,继续向少女卖惨,得到的却是少女不屑一顾的冷笑。
她不像刚才那个骷髅男那样野蛮暴力,只知道用熊掌一巴掌让三笠上元闭嘴,但无声的嘲笑更让三笠上元产生强烈的受辱感。
而少女,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三笠苦苦哀求和祷告,眼神里的笑意表明她完全看穿了三笠的把戏。这种感觉就像人在看猴戏。看少女的样子应该没超过十五岁,怎么眼神里如此多的故事?
懂催眠的警察,骷髅男,力大无比、阴阳怪气的少女……该死,今天晚上遇到的全部都是非正常人类!
只有唐泽真琴正常一点。他忽然想到。但是,唐泽真琴去哪里了呢?好像就是从港口将唐泽真琴带到自己的车上之后,才开始各种离谱状况频出的。这么说来,唐泽真琴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等着吧,等他平安出去之后,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警告你,”
虽然此刻的模样极像一条即将被摆到烤肉架上的死狗,三笠上元仍然顽强地作出凶恶状,“你他妈最好马上把我放开,否则——”
“否则怎样?”
少女终于回话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已感受到三笠歇斯底里的威胁。
处于绝境中的羔羊往往很容易对自己当前面临的处境作出误判,尤其疑似某种光亮从陷阱里一扫而过的时候,羔羊很容易误以为那是绝境结束的曙光。此时的三笠便作出了如此误判,于是眼神之中努力透出年少时的狠厉:
“那场的审讯你也看了吗?”
三笠上元从刚才骷髅男和少女的对话中分析得出这一点,他顾不上分析少女是从哪里看到的审讯,但他决定利用自己曾经的“辉煌历史”,
“你应该知道我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有人说我是人渣……管它呢,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算不上太漂亮,但说实话我也不嫌弃。如果你落在我的手里,你应该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我会带上我的兄弟们,把你绑在椅子上,脱到一丝不挂……对,就像那天晚上,在那个女人家里,我们轮着来。说真的,你现在放我离开还来得及——”
“完全不知悔改呢。”
少女方才声音中的颤抖已完全消失不见,
“你别吓唬我啊,我真的会害怕,嘻嘻~”
“放开我!”
“耐心一点嘛,”女孩说道:“很快就放。”
拖着蝉蛹一般的三笠上元,她走到了空旷厂房的东南角落。这时,从裂缝的墙壁上射出一道暗红色的光,飞快扫过她的面部,似乎在进行一次细致的身份识别。
紧接着,传来了重物摩擦的声响,一面墙体缓缓移动,墙体之后露出了一段幽长深邃的黑暗通道,活像通往地底深渊的隧道。
“你要带我去哪儿!”
三笠上元用没有被绳索束缚住的最后一点脚尖勾住了地面上的一道坎,又或者是钢筋、木板什么的,垂死挣扎,
“别碰我,我他妈哪儿都不去!”
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脚尖上,以为死死勾住钢筋就勾住了身后的一整个世界。结果,少女稍一用力,他顽强发力的脚尖就差点被扯断,痛的差点喊出母亲大人救命。
少女拖着三笠上元走入黑漆漆的通道长廊,身后的机关墙随之缓缓落下,三笠上元回头望着墙体降落之处,透过玻璃照进来的月光一点一点被墙的黑影压榨,直至彻底消失不见,这让他顿生极为不详的预感,仿佛他原本旺盛的生命力也在被如此压榨,所剩无几。
在墙体彻底落下来的一瞬间,通道完全黑了下来,时空仿佛步入永夜之中,但很快,通道两侧亮起数盏廊灯,通道内的场景稍稍亮堂起来。
此刻映入三笠眼帘的,与其说是一个深邃的长廊,倒不如说是一个只会在欧洲中世纪电影电视剧中出现的地底监牢——
坚硬岩石构筑的凹凸不平的墙壁,同样材质的地板,每隔一段距离就用粗大的钢棍扎成独立的牢房。
三笠大概数了数,通道里至少布置了三十多间牢房。
隐隐有模湖的身影在牢房的钢棍旁晃动,三笠仔细瞧去,却也不太看的清楚,只能听见一阵阵压抑的喘息声,摩挲钢筋的“吱吱”声,低沉又躁动的脚步声,仿佛有吃人的野兽隐藏在无底的黑暗中。
刺鼻的恶臭像粘稠的潮水一般朝着三笠上元涌过来,瞬间将他完全淹没。
直到此刻,三笠上元才明白自己刚进入废弃工厂时闻到的霉馊味道源头在此,飘荡在厂房外面的那些已经稀释过很多倍了。
“你们对财阀的力量一无所知!”这种糟糕的环境,三笠上元一秒钟都不想待,他努力打起精神,表现出没有丝毫畏惧的样子,“放我出去!”
“渣滓们,”少女完全没有理会三笠,自顾走到通道中央的位置,“今天晚上的直播都看了没有?”
少女说完,整座监牢都开始震动起来,那些原先躲在牢房里面的囚犯纷纷走到栅栏边,勐烈地摇晃钢棍,此起彼伏的像野兽一般的低吼在通道里回荡。说这里关的都是食人魔,三笠上元都敢信。
借着通道两遍的廊灯,三笠上元隐隐看见一双双泛着猩红的眼睛在黑暗的牢房中盯着自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窜。
“很好,”
少女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我把今晚审讯的犯人带回来了,你们懂的吧?”
整座监牢沸腾起来了,暗夜中的栅栏被摇得叮硄作响,囚犯们肆意嚎叫,发泄心中极度亢奋的情绪……
“他,他们是什么?”三笠上元惊叫道:“是人,还是鬼?”
“这个嘛,”
少女想了想,“头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想他们曾经可能是人,后来成了人类社会的渣滓。至于现在……他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深重的怨念集合体。”
少女说着,环顾整座监牢。目光所及,监牢里的囚犯便立时兴奋起来,大声咆孝着,几乎要把栅栏摇断。
“你……”
三笠上元彻底慌了神,浑身颤抖地看着少女,
“你,要干什么!”
少女继续打量着监牢里的犯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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