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义暗自想道:“这个人的内功好生深厚,这声音听着明明还在庙外老远呢,却能这般清晰地传进众人耳中,就仿佛近在咫尺一般,看来来者绝非寻常之辈啊,也不知是敌是友,可得小心着点儿了。”不动声色地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同时给身旁的令狐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留意着点儿。
只见一个魁梧汉子大踏步走进庙门,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满脸的络腮胡子看着甚是粗犷,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旧,却难掩那一身的英武之气,背后还背着一把长刀,刀鞘上隐隐有着斑驳的痕迹,仿佛诉说着过往的诸多故事。他进来后,先是朝众人抱了抱拳,朗声道:“叨扰各位了,这雨下得实在厉害,我赶路至此,见这有火光,便冒昧前来借个火,暖暖身子。”自顾自地走到火堆旁,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蹲下身子烤起火来。
师兄说道:“大家都是出门在外,遇上这等天气,来烤个火算不得叨扰,兄台不必客气。”友善地朝那魁梧汉子笑了笑,还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些位置来,好让对方能烤得更舒坦些。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们,你们是威虎镖局的吧,在这江湖上那也是小有名气的,我听闻你们镖局向来行事仗义,走镖那叫一个稳妥,江湖上不少人都夸赞呢。”
师兄吃了一惊,说道:“兄台竟对我们镖局这般了解,实在是让在下意外啊,我等不过是做些本分的营生,担不起这般夸赞,只是兄台不知是何方高人,还望赐个名号,也好让我们知晓知晓啊。”
那人笑道:“名号嘛,不过是个称呼,不足挂齿。我就是个江湖过客,平日里四处闯荡,听闻得多了,自然对你们威虎镖局有所了解。今日有幸在此相遇,也是缘分呐,看你们刚刚在聊那官场之事,倒挺有意思,我也凑个热闹,你们觉得这江湖人和官场之人,到底谁更自在些呀?”
师兄说道:“在下彭于洋,他是我师弟年慕白,我们师兄弟几个平日里就在这威虎镖局讨生活,这江湖嘛,讲究的是个快意恩仇,自在随性,虽说也会遇到些棘手事儿,但总归是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可这官场就不同了,规矩繁多,处处掣肘,依我看呐,还是咱江湖人更自在些。不过这也只是我一家之言,不知兄台是作何想法呀?”
那人缓缓说道:“彭兄弟这话有几分道理,江湖人确实自在,不受那诸多繁文缛节束缚,能仗剑天涯,潇洒来去。可官场之人若心怀天下,能凭手中权力为百姓谋福,那也是另一种自在,能实现更大的抱负呢。只是这官场复杂,想守着初心可太难咯,稍不注意就会被那名利权势迷了眼,失了本真,所以要论自在呀,还得看个人心性咯。”
年慕白忽道:“前辈是否家师好友屠龙三屠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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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小家伙好眼力呀,没想到你竟能认出我来,我正是屠龙三,许久未在江湖走动,你们这些后生晚辈还能记得我,倒也难得。我与你们师父那可是多年的交情了,当年一同闯荡江湖,也留下了不少值得回味的故事呢。”
彭于洋面色大变,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原来是屠前辈,失敬失敬!只是晚辈听闻,屠前辈多年前遭奸人所害,已……已不在人世了呀,今日竟能在此得见,实在是太过意外了。”
屠龙三笑道:“哈哈,江湖传言,向来真真假假,不可全信呐。当年我确实遭人算计,受了重伤,无奈之下只好隐姓埋名,躲起来养伤,这一躲便是好些年,外界没了我的消息,便以为我已不在人世了呗。不过如今我伤势已好,也该重新出来会会这江湖了。”爽朗地大笑几声。
彭于洋忽道:“是你要劫镖?虽然我们这次不是保镖,只是赶路,但前辈若真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威虎镖局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哪怕拼了这条性命,也断不会让镖局蒙羞!”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身后的师弟见此情形,也站了起来,各自摆出防御的架势,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唯有一旁的牛大力还在呼呼大睡,全然不知这边剑拔弩张的状况。
屠龙三哼了一声道:“你们这群毛头小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屠龙三行走江湖多年,向来行得正坐得直,怎会干那劫镖的下作勾当。我不过是恰好路过,见着是你们,念着与你们师父的旧情,才进来打个招呼,你们倒好,上来就这般质问,可真是不知好歹呀!”
年慕白抱拳道:“前辈休要怪罪,只是江湖险恶,多有变故,我等此次出门,师父也再三叮嘱要小心行事,况且此前听闻前辈已‘故去’,如今突然现身,难免让人心生疑虑,这才一时失了礼数,还望前辈海涵啊!”
忽听得牛大力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在这儿吵吵嚷嚷,扰了俺的美梦,看俺不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待看清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先是一愣,随即把胸脯一挺,大声嚷嚷道:“哟,这是咋回事啊,要打架吗?算我一个呀,咱可不能怕了别人!”
屠龙三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倒有趣得很,睡眼朦胧的还想着打架呢,有这劲头是好事,不过今儿可不是打架的时候,我和你们几位也算是有缘,不过是聊了几句,倒被你们当成要闹事的了,罢了罢了,误会一场,我也该继续赶路了,后会有期咯!”朝众人一抱拳,转身大踏步朝着庙门走去,那背影透着一股洒脱劲儿,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庙外的雨幕之中。
一觉睡到天亮,牛大力伸了伸懒腰,嘟囔着:“哎呀,睡得可真舒坦呀,昨晚那事儿后来咋样了,我咋迷迷糊糊就又睡过去了呢。”
段义笑道:“大哥,他们都走了。”
牛大力道:“三弟,昨晚俺这一觉睡得糊涂,都没咋弄明白到底咋回事呀,那屠龙三到底是敌是友啊?你们快和俺说说呗,俺这心里还一直犯嘀咕呢,总觉得那事儿透着股古怪劲儿啊。”
段义说道:“大哥,那屠龙三啊,按他所言,和他们师父是旧相识,本就是路过借个火,顺便聊聊罢了,并非什么敌人。只是之前江湖传言他已不在人世,冷不丁出现,才让他们起了疑,闹了误会。如今他也表明并无恶意,自行赶路去了,大哥你就别再多想啦,咱们也该收拾收拾,继续赶路咯。”
牛大力一行五人就这么离开了破庙,上了官道。
他们沿着官道缓缓前行,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几分暖意,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倒让这赶路的氛围显得颇为惬意。牛大力一边走着,一边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那粗粝的嗓音在这空旷的官道上飘荡开来,其他人听着,脸上也都泛起了无奈又好笑的神情,一行人就这般不紧不慢地朝着目的地赶去。
宇文慧笑道:“牛大哥,你昨晚那迷糊样可太有意思了,人家在那儿剑拔弩张地说着事儿呢,你倒好,睡得那叫一个香,还差点要冲上去打架,要不是后来弄清楚了是误会,真怕你那莽撞劲儿得惹出大麻烦来呀。”
白百合牵着牛大力的手,嗔怪道:“大力,你呀,就是太莽撞了,每次都不搞清楚状况就咋呼,昨晚那情形多紧张呀,万一真是起了冲突,可怎么好呢。你以后可得改改这急性子了,凡事多留个心眼,也让我少担点心呀。”
牛大力憨笑道:“媳妇,你就别担心啦,俺这不是好好的嘛。俺知道自己有时候莽撞了些,可俺这性子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呀,不过俺保证,以后定会尽量多寻思寻思,不轻易冲动了,可不能让你为俺瞎操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