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终于翻出了个满意的茶,又像是对陆沐炎的这番话认可,点点头,一脸放心的样子,拆开了一包菊花茶。
但听着陆沐炎刚刚的话,又不明白了,剪茶叶的手又是顿在半空:“不过,不想见到他家人我理解,你没什么身份。不去看最后一面也好,省的伤心。但,入了坟后,找个没人的时候去不就行了?你刚刚说,有朝一日去看他?”
她微微地笑着,勾着嘴角,眼睛里的温柔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威压与坚定:“是啊,现在还没资格吧,等有朝一日,有资格的那一日。”
长乘听着,抬眼一看,陆沐炎的面上充满了笃定的狠劲。他心里顿时生出了许多的力量,还有隐隐的激动,心下想着: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还没资格?等着吧…小炎,我会让你成为最有资格的人,你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
他的眸子里闪着光,但面上却没什么情绪,只微笑着应下:“呵呵,也好。”
“但,还有一件事。”
他勾着的笑意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无尽的黑暗与阴鸷。
陆沐炎:“嗯?”
长乘的脸色沉了下来,清亮的嗓音压抑着,冷冷的说:“你科室的那几个护士,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听着,神色却变了,完全不同于刚刚在床上恨的发狠的模样。微微的往前坐了一些,伸出手,轻轻的捡起桌上的两片茶杯碎片,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内。那原本两瓣的杯子掉落后,又摔成几瓣,发出了“啪嚓嚓”的碎裂声,清脆而刺耳。
她看着碎成几瓣的碎渣,缓缓地说:“人各有命,李娜娜也说了啊,人各有命。”
长乘见她这副似在酝酿着什么的模样,心里满是骄傲与开心,这丫头终于是有点样子了。眼底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应着她的话,说:“呵,是!那就让她知道知道,她是个什么命。”
陆沐炎却摇摇头,收回了视线,眼神清朗,明亮地看着长乘:“她的命,不在你我的掺杂中。”
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变得有些看不懂了,长乘又是不解:“什么意思?”
“她造她的孽,我积我的德。”
说完,陆沐炎靠着沙发,往窗外看去,眼神悠长,微微的侧着头。
长乘听罢,伸手摸摸了高挺的鼻尖,有些尴尬地说:“…小炎,你性格是这样大度的啊,我倒,倒还真是没想到…既然这么说,那医院方面,我不出手了?”
陆沐炎站起身,往房间的窗户走去。那窗外的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长乘没来得及关窗,但雨却没往屋内洒进多少。她将手微微的伸向窗外,感受着雨滴在手上,清亮的脆感,又回弹着。
说:“不是大度,而是都不用等什么因果循环,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自讨苦吃。”
她盯着这溅在手上的雨花,似轻笑般,说:“不是谁都是我这样软弱的性子,也不是谁都给她们傻呵呵的当狗使唤。不论是量血压的阴招,还是让刚来实习的护士去给找不到血管的老人打针,太多欺负人的琐事。这种卑劣而低级的招数,我能忍,别人可忍不了。”
长乘看着窗边站着的她,突然呆住。那明明是笨拙而宽厚的身躯,那小宽的衣服,肩膀的尺寸,上次看是正正好好的贴合到肩线啊。但现在,明显胳膊处的肩线多出一截,袖管也是宽松了许多,是真的有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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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药是厉害,不假。但为了她的身体健康,不可能把剂量放的这么多,唰的一下瘦的这么明显,莫非…看来,等会得找个由头,再摸摸她的脉象。
陆沐炎还在说着:“要是不来实习生,那些琐碎的活儿可怎么办呢?她们可就得互相使唤了吧。她们的后果不用我们出手啊…那看似三足鼎立的小团体,本就是尔虞我诈地凑在了一起。那种性格的人,甚至不需要别人特意做什么,她们自己就能四分五裂。”
说罢,她收回手,只定定地看着窗外,眺望着远方:“而且…我太累了,一天都不想在这医院呆着了。没有阳爷爷,我其实早就走了。”
实在是不知是该吐槽什么,她的嘴角扯着一抹轻蔑的笑:“说来也是真好笑,她们要的实在是太简单了,不就是不让我转正么…”
这心眼儿,就像是小时候把杂草放在瓶盖上互相请对方吃,结果发现对方给自己的草太少了而大打出手……一样的幼稚。手段弱智到她甚至都提不起发火的情绪。
陆沐炎泛着丝丝的苦笑,那声音,听着像自责,又像绝望:“呵呵,要是能够重来,换来她们昨晚随便来个人给我打电话的机会,我心甘情愿一辈子当她们的狗。”
接着,她收回了视线,也收回了那个绝望而自责的神情。转过头来,往沙发上走去,说:“好啦,好啦。现在阳爷爷也走啦,我也想走啦。”
她坐下,冲着长乘微微一笑,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毕竟爷爷说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长乘看着这张脸,明明还是这张脸,是熟悉的脸。
但却又有另外一股熟悉的气息,在慢慢的生长着,更像是回归着。恍惚之间,他好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老友,自远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