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是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子沐苦笑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虽然是学生，但子沐的出身还是相当不错的。随着跟良刀游历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在十转中的人缘也不断提升。在等级降到七转的时候，他本身已经具有跟十转们相提并论的实力了。只不过还是因为大多数十转成名比他更早，良刀又基本都跟十转们平辈相交，子沐也就把自己的身份放低一些。

良刀的生活习惯很糟糕，但子沐在成为良刀学生之前，还是接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的。平日里对于生活整洁的问题还是比较注意的。

这也就导致了，良刀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风尘仆仆的，而子沐的衣着相当干净。再加上四大帝国的一把手们确实把子沐当成自己的晚辈，衣食住行给子沐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虽然一把手们平日里不怎么像一把手，但本身的地位摆在那里，子沐一身衣着基本上都是最顶尖的那种材料，普通王国找个王子王女出来全副身家都不一定有子沐身上的外套值钱。再加上诸如绘界人拉尔科恩这种超高级的艺术家的存在，子沐的衣着加上自己从小养成的习惯，跟个豪门贵公子没什么区别。

小主，

这直接导致不认识子沐和良刀的人在看见两人的第一时间，都会认为这是哪家贵公子带着自己的奴隶出门游玩。

这样的梗在奥大陆、海域和龙巢之前传了不知道几百年了，良刀不在意，子沐每次被这么调笑也只能苦笑应对。

“好了好了，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初代笑了一下，对子沐询问道。

“是这样的……”子沐给初代简单说明了一下之前良刀给他说的话，然后接着问道：“老师说，您之前曾经说过，我不适合‘藏刀’，我想请教一下您具体的原因。”

“良刀这家伙……”初代苦笑起来。他是知道良刀不靠谱，但也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吧？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多久了？上千年了吧快？那个时候子沐才刚刚开始练藏刀，他还以为良刀继续让子沐藏刀是有自己的考虑，结果单纯是忘了？

“好吧，我该知道那家伙的德性的。”初代笑了笑：“其实很简单，你现在‘藏刀’到了什么境界了？”

“根据您之前所说的，那一刀的威力应该在奇迹十转巅峰上下，但目前也只是猜测。毕竟这一刀养了很久了，从来没用过。”子沐估算了一下。

“我看不止。”初代的身上突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黑骑士阁下？向您问安。”子沐有些惊讶，他倒是知道黑骑士用自己的识海给大家做了个实时通讯平台，但没想到黑骑士还在初代的身上留下了灵识种子。

事实上，齐征是给所有人都留了灵识种子，其中唯一例外的就是子沐。毕竟子沐一直都跟在良刀的身边，给良刀种一个就完事了。而他现在已经进入第二十五层，子沐负责二十二层，如果子沐有什么麻烦他可以直接一口气冲上来，也就没有给子沐再加一个的想法。

“那一刀应该会超出奇迹十转巅峰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虽然有点弱，但算个十一转应该不成问题。”

“好吧，就算这样。”初代点了点头，继续说到：“但现在有个问题，如果我要你斩出跟你‘藏刀’的威力相同的一刀，你能做到吗？”

“这……”子沐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完全做不到。‘藏刀’是我积蓄了很久的一招，它会是我最强的一招。其他的招式……”

“跟这一点无关。”初代打断了子沐的解说：“我跟良刀认识的时间比你长很多，但如果我要拿这个问题去问良刀，你觉得他的回答是什么？”

“这……”子沐想了想，最后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可以……吗？”

“完全没有问题。”初代点了点头：“对于良刀而言，他根本不需要‘藏刀’。因为‘藏刀’对于初代而言根本不是用来提升哪一刀的威力的，而是他为了保养自己的刀而开发出来的东西，为了让他那把刀能够跟上自己而已。”

“啊？”子沐有些不可思议。他虽然知道自己跟良刀的实力差距巨大，但自己最强的王牌居然是自己老师用来保养刀的方法？

“你本末倒置了，子沐。”初代一改之前随性的表情，带着一丝严肃说道：“你们被称为刀客，刀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本质上你们的刀都只是一个方向而已。你真正应该关注的，不是你有没有一刀能够发挥出超出你水准的威力，而是你自己能不能发挥出远超你自己水准的实力。本质上应该是你，而不是你的刀。”

初代抬起头，看向天空。

子沐同样抬起头，他知道初代看的不是天空，而是更加遥远的地方。

那是一把长直刀，贯穿了第六到第八层，熠熠生辉。

“你觉得，这是良刀最强的一刀吗？”

“应该不是吧？”子沐想了想，他从来没见过自己老师的极限。他曾经幻想过自己老师应该会存在怎样的极限，但每一次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故事，都足以证明自己幻想的极限距离那个木讷呆滞的男人真正的极限有着他无法想象的距离。

“因为他没有所谓‘最强’的一刀。”初代摇了摇头：“只要他愿意，他每一刀都可以强过自己之前的每一刀。他每一刀都可以是最强，而每一刀都能更强。”

“如果非要说的话，奥大陆，龙族，海域，真正跟我处于同一阶段的，其实从来只有三个。黑骑士，良刀，和我。”

“不是因为我们比你们更强，而是更加本质上的东西——我们是没有极限的。或者说，我们早就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什么地方了。”初代的眼神变了，落在子沐的眼中的时候，更像是一种淡漠。他熟悉那种眼神，自己在扫过路边的野草，空中的微尘，海中的水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眼神。

“可……为什么？”子沐有些震惊：“没有极限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可……老师说过，不论是谁都应该有个极限才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初代想到良刀的样子，然后笑了笑：“但他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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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沐陷入沉思。来自九转的灵识还在，他还能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自己老师当时的表情。

那是一种……满不在乎？

曾经的自己没有理解，但现在再回想，那种表情很奇怪。就好像……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极限。但那又如何？

“为什么？”

“对于这一点，黑骑士或许能够说得更明白。”初代笑了笑。

这倒不是初代非得让齐征来露脸，但在这一方面，他也只是知道一个答案而已。他跟良刀都知道自己不存在自己认知范围内的极限，因为他们对于这种事情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但他知道，这种东西交给齐征，最少能给子沐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答案。

不是因为齐征有什么样的大智慧，纯粹是他知道那张嘴到底有什么样的威力。

议事厅门口那张“齐征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作证。

“因为认可。”

黑骑士低沉而迟缓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

“子沐，你知道极限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啊？”

“极限，那种你们对于实力描述的上限，那种除了我们三个以外，其他人再也没有突破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

“首先，良刀是因为什么变得这么强的？”

“额……因为老师是天才？”子沐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不，更准确的应该是他对于刀的那种……执着？”

“这算是他起步的资格，但远远称不上他‘突破极限’的原因。”黑骑士否定道：“因为他走的是一条在他之前没人走过，在他之后又很少有人走上去的路。他是这条路的开拓者，奠基者，也是这条路唯一的解释人。”

“他说这条路能走多远，这条路就能走多远。因为他已经走了那么远。”

子沐想了想，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