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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生命是否真的宝贵,这件事是谁来决定呢?生命是否真的绝对高于尊严之类的东西呢?独灵说他不知道,但眼下的这场战争,独灵觉得并不那么糟糕。
因为因为被战争迫害的那些人,从一开始就只觉得战争掀起方的生命是低贱的,一个生命,包括其中所包含的尊严、自我和生而为人的价值,都被这个世界上最便宜的货币标注了价格。以至于,那些奴隶们也这么觉得了。
既然他们的生命都是廉价的了,那么为什么不用这么廉价的生命,去赚上一笔呢?比如,带走一些自认为昂贵的生命?
他更赞同独灵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人类的世界未曾拯救过他们,那么人类的世界就没有资格去审判他们,同理,也没有资格去谴责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在学识上的水平安克格更高,但斯科索普反而更崇拜独灵的原因所在。没有谁是天然高贵的,每一个人类的个体,与人类整个整体之间的关系,本质上就是利益的交换。集体给个体提供应该提供的,然后个体才反馈应该供给的。
“首领,您不出手吗?”燕东看着前赴后继死去的起义军,心头闪过一丝不忍,对着斯科索普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出手?”斯科索普反问道:“或者说,我将以什么身份出手?”
“啊?”燕东没听懂斯科索普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可是,您不是我们的首领吗?”
“没错,我是你们的首领。但我并不永远是你们的首领。”斯科索普看着下方包围着凯迪尔大公的士卒们,声音显得有些空荡:“你们总要学会,你们自己才是自己。”
“……抱歉,首领,我听不懂。”燕东沉默了一瞬间,最终带着歉意开口说道:“但,那些兄弟的伤亡,已经很严重了。”
“告诉他们,如果不想死的,就可以退出来了。”斯科索普平静地开口说道:“同时告诉其他人,不要阻止那些依然在战争中的人。”
“从他们退出来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们就不属于这场战争了。”
“这场战争?”燕东开始搞不懂了,这种话原本应该是独灵、斯科璃尔和安克格会说出来的话,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首领原来也是这样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一场战争啊,从哪来的这场和那场?
“没错,这是两场战争,一场是起义军与凯迪尔公国之间的战争,而另一场,是奴隶和自由民、贵族之间的战争。”斯科索普随手写了一张纸条,扔给传令兵,燕东最近越来越喜欢问东问西了,不过这是个好现象。
“起义军与凯迪尔公国,是两个集体,两个集团,两个利益共同体之间的战争。这场战争是可以没有人赢,也可以没有人输的。”
“而奴隶跟自由民之间的战争,才是永远不会停歇的。当战争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你,我,还有那些已经退出战场的人们,就已经不属于这场战争了。”斯科索普指着下方仍然在奋战的那些人:“而他们,才是这场战争之中的人。”
“所谓奴隶,就是生命低贱,或者说便宜的人。这是一场共识,奴隶和自由民都这么认为。而自由民,这是反过来的,双方都认为,他们的生命是高贵,或者贵重的人。”
“不论是奴隶还是自由民,他们都不会在意奴隶的生死,只会在意自由民的生死。而这场战争的本质,就是因为自由民更在意他们的生,而奴隶更在意他们的死。为了杀死一个自由民,奴隶们可以用很多的,更多的,无穷多的,‘便宜的’生命,去交换自由民的生命。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奴隶,所以死多少个自己都不在意。”
“可是……”燕东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这值得吗?不……这……”
他突然反应过来,站在那些自认为是奴隶的人的角度上来说,便宜的东西就是便宜的东西,就像路边的泥土,海里的水,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而那些自由民的生命,就是宝贵的珍珠,酒杯里的琼浆。这就好像四天前,那个站在城门外的女人说的,仇恨。
“你是想问吧,他们的未来呢?”斯科索普轻声说道:“是啊,在今天之前,在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呢?他们不在意自己的未来吗?”
“很奇怪,这个问题我没有问璃尔,没有问题安老师,也没有问独灵。当我看到铁骨的头被砍下来的时候,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的时候,我突然就知道了。”
“铁骨,以及起义军之中的很多人,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们的脸。他们永远是那么卑微地低着头,听从我的每一个命令,不论是在战场上受伤也好,做出错误的决定被我训斥也好……”
“他们都觉得,那是来自‘主人’的惩罚。”
“因为他们都是老奴隶。”
“跟那些愤怒的奴隶不一样,跟我们这种没做多长时间奴隶的人不一样。铁骨他们早就已经没有未来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奴隶的身份,从一开始,他们就深刻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变成正常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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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否是奴隶已经不取决于他们体内有没有灵力抑制药剂,而是取决于,他们认为自己是不是奴隶。”
“而很显然,他们认为自己是。”
“对我来说,‘奴隶’这个身份是一根刺,让我辗转难眠;对你们来说,‘奴隶’这个身份是一道伤口,是自由民们对你们的侮辱。但对他们来说,‘奴隶’已经是他们的骨头了。他们以前对自己身份的认知是‘奴隶’,他们现在对自己身份的认知是‘奴隶’,他们以后对自己身份的认知还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