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夜幕之下、伟岸雕像之旁、那数丈明光所照亮的柴门之前。
青鸾与流水相对而立,前者姿若狼豹,手持双刀凶狠而立,后者身姿傲然,单手持刀如若山岳挺立。
无动,四目相对。
无风,长发荡荡。
鲜血,顺刃流淌,待至刀尖而辞刃,滴落于荒芜的大地之上。
鲜血落地一瞬,青鸾即是先动,青色光芒瞬起于周身,亦于宣泄间如幕散至八方。青色光芒过往之处,即有无数无前长刀凝聚,且是如林般插在了地面之上,待光芒于远方消散,数里之内的荒芜大地已是化作了覆满长刀的模样。
青鸾瞬动,却也未曾正对流水冲杀而去,而是于远处呈现疾风迅雷之形,以流水傲立之处为中心而展开游走。于游走之间接连挥动手中无前,即使覆于大地之上的无前接连而起,且似浪潮般正对流水激荡、破空而去,颇有一人为帅,号令千军奔袭破敌之意。
无数长刀迎面而至,流水依是不曾将其放在眼中,未曾进行躲闪或退让,甚至不曾展露丝毫抵挡之意,仅是掌控漆黑如墨的光芒瞬起于阔空刀身之上。漆黑长刀微抬,先经一瞬停驻而后猛挥而出,致使漆黑裂痕瞬辞刀身,如若墨色雷霆横空而出,不仅将迎面而至的无前尽数击碎成烟,亦是不见丝毫威势的对着远处青鸾而去。
啪!裂痕似若惊雷横空,亦似苍龙开口携怒而至,青鸾见状即是一跃而起,于半空展现鱼跃龙门之形,亦现柳絮随风飘摇之意。在避开漆黑裂痕的同时,亦是于半空再度挥刀,使流水周围地面之上的无前尽数飞起,且以极速对其围杀而去。
锋刃于八方瞬至,流水却也未展惊慌,而是将手中阔空淡然插于身侧地面,于一瞬抬起双臂,并呈交叉之状护于膛前。
当!
一声巨响,似若仙人敲钟于天上,且有耀眼明光成束于苍穹降临,照在了流水的身躯之上。
流水双臂已开,且是翘首仰望着苍穹明光,黑白交织、如若水墨画卷的双翼于背后瞬展而出,在撕碎身上衣物的同时,更有无数黑白交织的精致羽毛四散而出、当空飘落。
于八方而至的无前长刀尽经一瞬即湮于明光之下,而明光之下的流水仅凭一念,即使阔空瞬辞大地并于刹那化作流光,直奔远方那刚刚落地的青鸾而去。
啪!没有任何悬念,那似由仙人一念所掌的长刀,仅在刹那便贯穿了青鸾的胸膛,且是顺背而出...直奔远方。
砰!阔空过往,大地皆是炸裂,且有风雷激荡,纵是遥在万里之外的高耸围墙,亦于刹那间崩碎、湮灭。虽不见阔空去处,却可见远方那无明夜幕之下,洁白光柱携擎天之意而瞬起,且在刹那间吞没、湮灭了一切。
血洞,起于青鸾膛前,亦是留在身躯的中线之上。脊梁已被贯穿,身躯自然也就无力跪倒在地,且似罪人一般呈现着弯腰垂首的模样。不知脊梁是否能够自愈、重生,但那似若化身仙人的流水,却是于远处缓步而至...
流水展翼,傲立青鸾身前,不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弯腰曲膝的模样,更是于抬手间唤回万里之外的长刀阔空。因展翼而于苍穹洒落的明光,依是照在流水那圣洁的身躯之上,亦是随他临近而照在了青鸾那满是血污的身影之上。青鸾无动,流水却是抬手,将阔空搭在了青鸾那瘦弱的肩膀之上,似是仙人欲对罪人做出最后的审判...
“因何持刀?英雄之名?心中信仰?还是对苍穹之上的向往与渴望?”流水有问,且以寒声相问,也许他并不在意青鸾是否会开启柴门并去往更高的天上,仅是在意青鸾持刀的目的。
“守护这片大地,并让所有人于苦难之中找到方向,这便是我的信仰...”青鸾依是跪在地面之上,却也未因肩上长刀而惊慌,仅是于垂危之际诉说着心中的信仰,虽然心中依是牵挂着青羽,但她却也知道...青羽应该已是行至远方。
“哪怕这所谓的信仰,会让你所在的世界满目创伤?”流水依是傲立明光之下,似在询问着青鸾的想法,也似在告知她盲目追寻信仰的结果。
“我要向仙人许下愿望,让九重天阙的百姓共浴一片明光、仰望同一片蔚蓝。”青鸾虽是诉说着心中崇高的理念,却是微微侧首看向了一旁...那万花凋零之处。
“这是你的愿望,还是九天百姓的愿望?还是说...你所认为的愿望...便应该是所有百姓的愿望?”
“人们总是追求更好的,九天若可合而为一,众生即可生而同等,岂有不愿之理?”
“这只不过是你美好的幻想,也许在你眼中是九重天阙将人们分出了高低,但你从未想过的残酷现实却是...它仅是将无法承受重任的人们,保护在了最下。”
“保护出了贫瘠与荒芜,以及一成不变的夜幕?”
“为何不用双手将贫瘠化作富饶,并将荒芜化作肥沃,从而改变一成不变的生活?”
小主,
青鸾不曾回答流水所问,依是跪地侧首,看着一旁那万花凋零之处,在得见一张张满是绝望与惊惧交织的面孔后,方才再度开口问道:“那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也许...他们仅是见到了并不属于他们的美好。”流水亦是顺着青鸾的目光而望,看向了那万花凋零之处。虽然目中神色依旧坚定,但双眉却是再度紧蹙,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无奈与悲伤。
“也许仅是见到?如果这是一种罪孽,那么又是谁给予你制裁罪孽的权利?”
“秩序的安稳,必然要有所牺牲,牺牲一小部分而保全所有,这便是我的理念与思想,哪怕它们并不崇高或伟大。不过我也不会去否认什么,毕竟这便是...我经罪孽之手散播下的苦难。”
“你这样的人...也配继承英雄的过往?”
“但继承了英雄之名的你,也未曾在繁花凋零前及时赶到。”
“若我及时赶到,你便会放过他们?”
“若你及时赶到,我会杀了你,从而间接扼杀他们去往上层天阙的可能性,毕竟...柴门仅能由英雄开启。”
“这么说是我害死了他们?”
“我不会推卸责任,也不会否认满手血腥的事实,我错在杀了这些无辜的百姓,而你则是错在...继承了英雄之名。”
“仅仅是为了一份可能性?”青鸾依是跪地,且以不解之声而问,似在询问流水为何要这么做,也似在问英雄为何会这般无情。
“是为了抹杀一切有可能引起动荡的因素。”流水依似仙人傲立,且执阔空抵于青鸾之肩,不仅似在诉说着心中的坚定与肩上的责任,也似在诉说着心中的...信仰。
“凭什么?!”青鸾依是质问,质问流水凭什么这么做,也似在质问流水凭什么将那些无辜的百姓当做动荡的因素,哪怕流水...早已给了她答案。
“凭我背负的不仅是英雄之名,尚有职责与使命!”流水坚定而言,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背负起了英雄之名,自然也就要承担起英雄应该承担的职责与重任。
“你不配...”青鸾依是跪地垂首,不过膛前那通透的血洞却是开始渐渐愈合,而断掉的脊梁也是渐渐得以重生。
“也许我真的配不上这英雄之名,但我却问心无愧,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九天的安稳秩序。”
“为了安稳便要剥夺人们对高处向往的权利,为了维护秩序便可以擅自将其视作动荡的潜在因素?”
“若这份权利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与不幸之上,那么我甘愿承担一切罪孽于己身。”
毫无意义的言辞...至此方终。
也许...青鸾一开始便很是清楚,无论言辞多么美丽或锋锐,都无法改变流水那早已根深蒂固,甚至逐渐趋于病态的观念,言辞无法折断他心中的信仰,也无法改变远处...那万花同凋一处的现实。而青鸾这么做的原因也仅有一个,便是利用言辞去拖延时间,从而使身上的伤势愈合,并使那断掉的脊梁得以重生。
其实流水一开始便清楚青鸾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那些许、不多的愧疚之感,而长篇大论至此。而且在流水看来,他于青鸾之间的差距本就如若天堑,而所谓的天堑也绝非是一伤自愈便可跨越之距。而且流水也很清楚,其实青鸾并没有做错什么,而自己所做之事也未必是错,似若人间有日月,日月本无错,且无正邪说,仅是生而不同处,当行不同事。
皓月不知烈阳为何要为世间带来温暖,烈阳也不知皓月为何要为世间带来宁静。
如若日月共悬一穹之下,那么两者必然要分出胜负,胜者依旧悬天并为世间带来温暖或宁静,败者自然便要陨落,倘若来日会有新的日、月再度升起,却也依旧要因同悬一穹而再分高低。如此看来...日月皆无错,错的仅是让它们共悬一穹的命运...或剧本。
流水似乎可以理解青鸾,但青鸾却是无法理解流水,此刻虽依是跪于明光之下,却是将无前紧握于手中,并使其化作寒芒而瞬斩于流水那持刀的手腕之上。
啪!无前瞬斩于腕,却也未似之间将其斩断,仅是使那持刀的手臂偏移了些许,而青鸾则是借助这些许的偏移而站起身形,并与流水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青色光芒再度凝聚于掌,且是化作了无前的模样,待双刀紧握于手,青鸾即于一瞬崩地而出、呈光而动,且似之前那般依以流水为中心,展开了游走。流光似若璀璨星辰横行于大地之上,且于疾行之间得见青芒如若碎片,不断脱离于青鸾身躯,亦是洒落在疾驰过的地面之上。
流星无止驻之意,而不断脱落的碎片在落地后化作了无数手持双刀的青鸾,且于成型一瞬即展赴死之意,于八方正对流水奔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