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看着姜玺,发现他并没有面对繁重工作的倦怠,反而......还有些愉快?
“不累么?”赤练随手拿起一卷,展开看了看,“大大小小的案件,都要你亲自批阅。”
“还好,毕竟我身为郡守,职责便是如此......”姜玺正说着,回头看见赤练手中的竹简,神色还是一顿。
“放心吧,我看不懂。”赤练没有漏掉他的神情,“这竹简上都是秦国文字,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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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玺突然不再说话,沉默了许久。
“你不信?”赤练以为姜玺还在怀疑,“我一个彻彻底底的韩国人,从来只识得韩国文字,虽然这几年也去了别的国家,但这文字我还是只认得......”
“不,”姜玺打断她的话,“我没有怀疑你。”
半晌,他才又回过身,整理起手中的竹简来,“不止是你,颍川郡的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懂秦国文字,我颁布的律令,也很少有人会明白。那些韩国遗民,我说话他们不愿意听,我写字他们又看不懂,所谓悬而未决的案件,大多便是来源于此。”
从来干劲十足的姜玺,赤练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这么无奈又疲惫的语气。
“这里原本就不属于秦国,也不该通行秦国的文字。”许久,赤练淡淡道。
姜玺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赤练,“但你可知,周朝七百年,礼乐严格,天下本是一体。直到诸侯割据,礼崩乐坏,天下大乱,原本通行于天下的周文字无人问津,各国皆有一套自己的文字。所以,本可以沟通顺利的天下人,反而由于文字的差异,从而法令不通,相互征伐。大秦如今行周朝之实,一统天下,重新规范文字,有何不好?”
“你也说了,那是七百年前的周朝。”赤练也平静地看着他,“时过境迁,如何能用七百年前的礼乐约束现在?夏有桀而成汤亡之,商有纣而武王伐之,幽王燃烽火博美人一笑,最终使得国家分崩离析。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些都是顺其自然发生的事情,每一桩都有其各自的意义,你若非要追溯数百年前的制度,那怎么不去学习尧舜,行禅让分封的一套?”
她一番话,倒是令姜玺愣了愣。赤练话音一落,便也觉得自己似乎冲动了些,和一个秦国的郡守,何必多说这些?
“看不出,你一介女流,知道的还不少。原先韩国的贵族女子,恐怕都没有你博学。”姜玺倒是没有计较她的一番反驳,反而笑了一下,“你说得没错,若一昧看着上古圣贤,固步自封,便只能算顽固了。可文字与其他都不同,文字不通,天下间的隔阂就不会消除,这百年来的征战便不会停止。这世间,也不能永远这样征伐下去。”
“这不需要你们秦国劳心。”赤练淡漠地瞥他一眼,“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是统一还是征伐,世间自有运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