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雾气凝成了一个高大的女性伸出拳头的身影,丽诺尔伸手触碰了一下,刚凝结而成的身影又变为了混沌的雾气。
随后是在大火中燃烧的森林和城市的废墟,在废墟的中央,两个熟悉的身影剑拔弩张。
丽诺尔只是向前走着,灰雾在她的头顶前方高空再次显现了预兆。
成百的淡蓝星光在下方拥簇着汉弗雷斯家族的玫瑰印章,灰雾形成了围成圆形的十三个巨大王座,其中十二个上似乎有人的身影,而构成第十三个王座的雾气薄弱无比,且王座上空空如也。
王座和蓝色群星散去,玫瑰印章一半破碎,也散作了混沌的雾气。
周围的灰雾愈发稀薄,丽诺尔的视野也能看到的更多。淡蓝色的海浪轻柔敲打着黑色的沙滩,广阔无边的大海在她面前展现,高空之上灰雾弥漫。
黑色沙滩的岸边有一个简陋的渡口,木板搭成的平台延向海中,一盏散发着温和黄色光芒的煤油灯挂在渡口一侧竖起的长杆上。伸入海中的平台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他们手牵手面对着大海。
“爸爸……妈妈?”
丽诺尔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二人。
米科尔森·汉弗雷斯与夏洛特·汉弗雷斯慢慢转过身来,二人的眼光与丽诺尔接触,他们点了点头,向着丽诺尔投来了一个和蔼的微笑。
“欢迎回家,丽诺尔。”
丽诺尔加快了步伐,向着二人跑去,各种复杂的情感混杂在她的心中,胸口在发热的同时,一阵剧痛也随之而来。丽诺尔用手强压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咸湿的海岸空气。黑色尖锐的线条快速在她胸口画出规整的圆与时钟表盘一样的规则印记。印记完成的一瞬间,沥青般的半流体物质从丽诺尔胸口喷出,绕开丽诺尔,与灰雾中的某处锚点连接,将丽诺尔拖向迷雾的深处。
她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无助的向着父母二人的身影伸手。在完全被灰雾吞噬之前,丽诺尔看到父亲摘下头上的礼帽扣在胸前,仿佛该被哀悼死去的人是她。
灰雾之中是近似永恒的爆裂无声。
“埃戎先生!埃戎先生!”
克里福德摇晃着靠在船舱墙壁上奄奄一息的灰发老人,他的脸和半身被飞溅的细小碎石击打的血肉模糊,左腹部被餐桌腿直接贯穿,暴雨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在甲板上汇成了小小的溪流。他手边的长剑已经卷刃,几近断裂。
克里福德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左手被从大臂整齐的切断,只有沾着血撕碎的衣袖挂在凌乱的西服上。
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埃戎在克里福德的摇动下睁开了双眼,它猛地站起身来,老狮子再次发起了咆哮,卷刃的长剑向着克里福德斩去。
“埃戎先生!是我!”
长剑距离克里福德的咽喉只有数公分,埃戎惊人的控制力停下了斩击。
“这是去哪里……”埃戎看清了眼前之人是克里福德,紧绷的身体再次倒了下去靠在船舱上。
“海尔姆德港口城……我们已经离开罗斯林了,别担心,我用穿上的医疗物资已经给丽诺尔做了应急处理。”
虽然丽诺尔的伤势着实骇人,光是能看见心脏的贯穿就已经能让正常人死了又死。但是在见到刚刚庭院突围的埃戎后,克里福德反而对着等事情有了心理预期。
“丽诺尔还活着……不仅是活着,她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
埃戎长舒一口气,紧握的长剑终于松开了手。他摸了一下自己腹上的伤口,将克里福德的衣领一把抓了过来。
“我能相信你,对吧。”
克里福德对突如其来的发难没来得及反应,他被拉到埃戎脸边,双膝一软半跪下去。
“……如同我方才的宣誓。”克里福德再次重复了在葬礼上的宣誓,道。
“我认得家主胸口的东西,那是仪式的蚀刻。”
“蚀刻?”
“是的,具体的细节我所知甚少……转向,我们去艾伯斯学院。”
“艾伯斯学院……?”
埃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但是抓住克里福德衣领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汉弗雷斯先生,我没能保护好家族的遗产与荣光,也没能帮您……找到丽诺尔的应许之地。”
埃戎死死的盯着克里福德的眼睛,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向着他低吼道。
“我将丽诺尔,汉弗雷斯家族的未来家主……托付给你,请你务必……帮助她,从烙印战争的洪流中幸存下来。”
虽然仪式的烙印,烙印战争一词对克里福德极度陌生,他也不知道所谓丽诺尔的应许之地是什么,但是看到老管家炽热且坚定的眼神,一种莫名的使命感在他心底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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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在汉弗雷斯阁下的灵柩前,以普罗维登斯家族和普罗维登斯商会的名义立下了誓言,不论汉弗雷斯家族需要我做什么,我的誓言始终有效。”
风雨中飘摇的小型货船绕过了罗斯林城最北的断崖,代表汉弗雷斯家族荣光和地位的宅邸与灯塔曾经屹立于上,如今已经化作烈火中的破败的废墟,黑色的断崖上仅剩染红乌云的火光。
埃戎默默的看着黑色断崖上燃烧的宅邸,落寞的眼光仿佛能洞穿猛烈的暴风雨,他松开了握着克里福德领口的拳头,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数十分钟前,在燃烧着的血色葬礼大厅内,克里福德·普罗维登斯在大厅的墙角中从昏迷中醒来,他尝试用左手抹掉身上的瓦砾,但是回应他的只有空空的袖管以及钻心的疼痛。大厅一侧一个苍老男人用力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