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旨意,是圣上亲赐傅汵县主。
大房绝户,死后都无人祭拜,他的阿爹将牌位从老家全带来京城了,傅家全是男子,就傅汵一个姑娘。
容羡的马车还未走远便停了下来。
站在马车上,瞧见傅知身前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再听见一旁的百姓说那是牌位,偏开头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红了眼眶。
“明武将军一家,同靖侯一家?”骆枳喃喃道。
“傅家自都凉建国世代领兵驻守边疆,麾下翎卫军。”木卿衣答道。
京北门外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靖侯是复国后受封的侯爷,原以为侯府人丁稀少,谁知同明武将军是一脉。
明武将军啊,上了些年纪的百姓眼前,好似晃过了那个打马而过的少年。
膝下一子,其余六子全是战友遗孤。
傅家二公子继其兄,也入了战场。
明武将军和靖侯甚少往来,竟然,是兄弟吗。
“回去吧。”容羡又看了那个背影一眼,钻进了马车。
“罪臣之后……”容羡听闻外边突然响起来熟悉的声音,立马起身撩开帘子出了马车。
“她怎么会在这里!”容羡说着便要下车,被三个姑娘拉住了。
“小姐!”
“大人!”
因着宫门处太安静,罗华歆的声音显得格外大。
她就这样立在宫门处,纵使周遭全是握着刀手持弩箭的禁卫军,也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罪臣之女罗华歆,家父前吏部尚书罗庭,家母淮州许氏挽蔺,皇二子未婚妻,今日状告皇三子梁谂,因家父不愿扶他上位,蓄意陷害朝臣,致我罗家家破人亡!”
“家父及幼弟斩首,家母及幼妹流放惨死途中……”
正当时一支箭直直的冲着罗华歆而来,傅知跳起,一脚将箭踢开,手上还捧着旨意,姿势极其怪异,但好歹是救下了罗华歆。
“家母及幼妹惨死流放途中……”
罗华歆声音更大了些。
“而我,入了青衣坊,不过十岁年纪,惨遭梁谂欺辱。”说到这,罗华歆转身看向围着的百姓。
“本该一死了之,可害我一家仇人未遭报应,华歆不敢身死,不敢轻易去见亲眷,唯恐家人问起,华歆不知从何答起!”
罗华歆不卑不亢,脊背挺直,随后拿出一样东西。
“此乃圣上为我和二殿下赐婚的信物,我罗家遭遇不测,不敢高攀二殿下,罗家势微,此婚事作罢,但婚书未退,庚帖未还,信物还在我手,我罗华歆便一日是二殿下的未婚妻,梁谂欺辱兄长之妻,肆意加害朝中重臣,如此不忠不义之人,世间难容。”
在罗华歆讲话时,周遭的禁卫军便围了上来,傅知手捧旨意,束手束脚,幸而禁卫军也不敢扰了傅家亡灵,需避让地上的牌位。
但双拳难敌四手,终究一把刀还是直直的从背后插进了罗华歆的胸腔。
血一点点流了下来,罗华歆握住信物,奋力将其扔进了人群里,不知是谁接到了。
围观的百姓皆红了眼眶,有些甚至上前推搡了禁卫军。
“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人群中,不知是哪一位大娘喊了一句,宫门外,更乱了。
容羡根本挤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罗华歆中剑,情急之下喊来武吏开道,一行人跌跌撞撞朝前走去。
“别打啦,他们也只是奉命办事,人这么多,既不知是你打的,又打不死他们!”铃兰趁乱喊了一句,本来只是围着骂推搡几下的百姓,眼珠转了转,扯了块布蒙在脸上,一人一拳打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几人挤到中间,容羡四处也找不见罗华歆,虞芙蕖的尸首就躺在不远处,容羡咬咬牙,上前将人扶起,让人趁乱带走了,又找了一圈,直到宫门内出来更多的人,这才带着人匆匆离去。
打了人的百姓也跑了,没打人的留在原地看傅知又跪了回去,依旧手捧旨意。
四个宫门围着的百姓越来越多,不分昼夜的守着,尤其是京北门,百姓们时不时瞧瞧跪在中间的那人。
还有更多的百姓从上京周边赶了过来,梁帝只能下令关了城门。
“啪。”
这几日来,东西一个接一个的碎,侍从也习惯了,默默上前收着。
“殿下。”
梁谂脸色阴沉,招来人后道,“去找长公主。”
如今,只有梁词能救她了。
梁词如今也没了法子,群情激愤,再这样下去,恐生事端。
“重病辞世,世间再无梁谂,如此这般,他还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