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的中年男人,也就是何师傅,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圈,看着王头那恨不得吃人的表情,眼睛一转。
“方师傅,为何不能开窑孔?根据时间和过程记录来看,确实是到了可以降温的时间了。”
方师傅非常着急,嘴唇不停地翕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心里转着很多数据,明明早已根据这些数据分析出了不妥当,却因为嘴笨,脑子慢,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描述出来。
一时间,他的鼻尖上就布满了汗珠。
方师傅不住地搓着双手,嘴巴一张一合,好半天才憋出来了一句话。
“王头,何师傅,这几天的天气异常,温度特别低,现在降温,窑里温度下降得太快,会炸窑的。”
“不能开,真的不能开啊!”
说着,他冲着身后的长脸青年招了招手。
长脸青年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将手上的一摞蓝皮本子递给了方师傅。
方师傅从中找出一本,翻到其中一页,将上面的数据指给两个人看,接着又翻到另一页,再指给他们看。
就这样,几十页数据很快就被这么翻过去了。
“你们看,这,这,还有这几次,不知为何,窑炉在前期突然快速升温,温度也没有一直保持住。”
“而且,窑门彻底封闭的时间有些早,陶胚的状态其实已经不稳定了,如果现在开窑降温,陶胚会开裂的。
到时候,这一窑陶器可就全废了啊!”
王头和何师傅听到这里,两人均是脸色一变。
窑炉里每个时辰的温度变化,当值的工匠都会做详细的记录。
烧窑期间,每个阶段的时间节点,中间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遇到突发状态的处理措施,以及大师傅根据经验做出的调整,也都会一一地记录在册子里。
方师傅刚刚所指出的,窑炉温度出现问题的那些时辰,似乎正是他们当值的日子。
他们还记得,刚开始烧窑的那天,晚上特别冷,冻得他们实在是受不住。
他们便没有时刻守在窑炉的旁边,而是躲到了远处的值房里,喝酒取暖。
后来,酒是越喝越香,人是越喝越困。
篝火烘烤的人浑身暖洋洋的,两人不知不觉就睡死了过去。
本来,两人对此也并没有当作一回事情,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上工摸鱼而已。
谁上工不摸鱼呢,那不是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