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平笑道:“自然超过两手之数。九州大地历史上每个天下第一人,虽说有些出身无从考究,但是放眼过往时代,总会有不世英豪杀出重围。”
“只不过比起浩如烟海的修士数量,到底是沧海一粟,所有人对于长生不朽,处之若骛,却几乎看不到头,哪怕是我们已经站在一方界域最高处的人,也依然如此。”
“都说九天之上有宫阙,可人间又能得几回见,修仙问道,这一点,我们这些修士境界越高越感到渺小。”
张浩平说着指了指悬崖下的风景,“我最早练剑,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御剑飞行,采到崖壁上的灵草,等我练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终于能绕着翼望山自由穿梭,那个时候,我心里深处,自然而然又冒出些念头,我张浩平接下来又该如何?”
“是安安分分当剑宗宗主?似乎太过无趣,还是闷头再练一百年剑,改日做个游历世间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逍遥客,最后当上世人眼中名副其实的剑仙?这种念头,在我脑海中时常变化。”
“可少时不识愁滋味,壮年不觉人事非,一晃几百载岁月匆匆而过,蓦然回首,方才惊觉光阴飞逝,我却并未有多少抱负。”
陈灵川琢磨着张浩平这些肺腑之语,安静听着。
张浩平喝了一大口酒,“早些年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这些丧气话,是因为修行伊始要憋着股劲,方能坚持下来山中的枯燥日子。”
张浩平扭过头,看着陈灵川,真正如一位长辈般笑道:“而今你也站上了这方山巅,所以我开了口。”
他挥了挥衣袖,挥散山间的云雾,再伸手指了指春色渐浓的高山峭壁,“你们师兄弟几个,我最看好你,从天赋而言,你可比肩祖师,自当是第一的。”
“不过我也……最放不心你,过去我初见你第一眼,就明白你心中有执念。照理说,修士有执念是常事,为长生,为寻仇,为快哉,可是呢,执念就像是枚无需养料的种子,在心头种下了,便会根深蒂固。”
陈灵川眼波微漾,反过来安慰道:“灵川这一路走来只是心中有愿,师伯无需挂怀。”
张浩平摇望着山间草木,微微摇头道:“困囿于方寸之间,是动力,亦是压力,你得好好思量一番。”
陈灵川想了想,点了点头。
张浩平笑了笑,忽然轻拍陈灵川的肩头,“我知晓你聪慧过人,想必自己心中有数,可去了九州,靠自己才是硬道理,莫怪师伯唠叨一二。”
陈灵川站起身,向前一步,冯虚御风,“我知晓师伯的意思,书中有道理谓之‘观我旧往同我仰春,知我晦暗许我春朝’,我不会让执念乱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