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不唯中宗爱子,且年长故也!自成帝以来,无非幼主。成帝继位甫五岁,乃有母后临朝之事,是本朝开国以来所未有,遂使庾亮专权,招致苏峻之乱!今天下分崩,西有强秦,北有劲燕,看似三足鼎立,实则战国之世也,南夏乃不如吴楚!国须长君,此理甚明!……”
“会稽王今居相位,尚与我为难,未必其登尊位之后,便崇我为伊尹、霍光!”不待郗超说完,桓温忍不住反驳道。
“桓公!若公率军渡江,据石头城,行废立大计,立拥戴之功,自必居中用事!彼时——相王便是今上,虚君也;明公便是相王,执政也!谁敢复有二心?”
桓温在黑暗中看向郗超,道:“嘉宾!卿真吾子房也!”
桓温便点亮油灯,二人遂连夜议定大计,欲先以讨平袁真,入都献俘为由,请入朝,相王不得不允;大军即渡江归姑孰,东压石头城,以震慑朝野,则废立之际,必无人敢从中作梗。
桓温大喜,即命郗超起草奏表。郗超便援笔书道:“赖大晋宗庙之灵,陛下洪福,执政青眼,臣桓温不辱朝旨,已平袁真。虽寿春克复之际,贼魁已死,其嗣袁瑾叛国投秦,然将士用命,王师不旬月间,克复豫州全境!今得袁真庶孽之子二人,亦可谓罪人斯得。谨请入都献俘。”
二
却说当日慕容垂、段龛跨马奔驰而去,慕容莺目送父亲,泪眼朦胧。终于二人背影,为目力所不及,众人回过神来,便商议抗秦对策。慕容莺却忽然蹲下,失声痛哭。燕凤在侧,不得不亦蹲下相劝。紫貂也便过去相劝。
慕容莺到底鲜卑女子,哭了一气,便转平静,反而劝燕凤速去一旁与众人商议对策,甚而破涕为笑,看一眼旁边含情脉脉看着紫貂的长孙他,向燕凤道:“有紫貂伴我即可,想长孙大人不至怨我及于紫貂,哈哈哈……”
拓跋寔终于得见中山公主,甫一照面,便惊为天人,以为燕凤所谓“貌美过于常人,却也并非胜于常人许多”,实为遮掩语,心中不胜忿恨,至此见二人恩爱,心中更是醋海翻腾,嫉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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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凤便依言至一旁,与诸人商议对策。崔宏道:“此刻代王陛下无兵马可用,且此地毗邻秦军所在,宜速归平城——不,平城在此地以西百里,恐已遭秦军攻围!惟速至盛乐,召集诸部,共商抗秦大计!”
代王拓跋什翼犍道:“崔仆射失记,盛乐已遭那匈奴铁弗部贼子刘卫辰,及贺赖卢攻围,恐已失陷!倒是平城……”
忽闻呼喊声道:“大王!大王安在?燕太傅!……”众人一齐转头,寻声看向山脚地道出口。
一人爬出洞口,喘息不已。长孙他见状快步抢过,便出言相询。燕凤闻声看向那人,一眼认出是其仆步六孤含,不禁又惊又喜,出言呼道:“阿含!……”
原来诸人离开土室之后,苻洛得刘卫辰攻克平城,且据平城拒其所遣入城消息,便恐攻克代国南都之功,为刘一人所得,且忧其反叛,使其北征功亏一篑,遂留六千人守土台上下,自率大众向平城而去。很快,台下留守之五千人,便寻得了地道口,遂入地道上行。
台下秦军未及到得土室,台上留守之千人按捺不住,亦入地道寻索,恐为暗箭所伤,乃命所俘数名代人在前,入得土室,发现北壁秘道,乃命那数人在前。数人一入秘道,阿含发一声喊,便发足狂奔,余人自紧紧跟随,秦军射杀在后数人,惟阿含逃出生天。秦军台上台下之众虽于土室中会合,然恐秘道深处有机关陷阱之类,皆不敢追,只撤出地道,至台下将土台四面围住。
阿含于秦军与平城情形,亦不甚了然,只不过在台上之时,于秦军口中有所耳闻而已。长孙他出言相询,阿含便道:“平城危急!苻秦那带兵大将——已率其大部人马,去——去助刘卫辰——攻围南都哉!今平城人马无多,虽有贺兰大人助守……”
诸人早已围拢过来,燕凤与阿含主仆相见,分外欣喜。什翼犍听得阿含道贺兰大人正助守平城,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之前情报有误,只怕是被敌人误导;喜的是“贺赖卢”并未反叛,且已入平城助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