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的监狱里,刘太公腆着肚子,时不时地打着饱嗝,他的身旁,摆放着新鲜的果子。他正悠哉游哉的躺在独属于自己的牢房里,外头时不时有歌姬进来献舞,且每天的歌姬不重样,穿的衣服也不重样。
起初,他觉得这很稀奇,他活了大半辈子,这样的场面也没见过几次,可接下来的连续几天,却看的他眼花缭乱,习以为常了。
他从来都没有过上过这样的生活。
即便他已经三番五次拒绝了萧何,说这样使不得,要让萧何把他自己的待遇降到与牢里其他的犯人一样,不想给敬爱的萧主吏掾带来任何的麻烦。
萧何微微一笑,表面上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结果一到第二天,他又换了一拨年轻的女子来给他跳舞。因为他觉得老爷子应该是看腻了,暗示他换一波新的。果不其然,当萧何第二天换了一拨新的女子,而且个个长得比昨天更精致的时候,刘太公果然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还是他儿子懂他啊!”
萧何想起刘邦曾经喝醉时对他说的话——
“萧主吏掾,我家那老爷子,别的不说,他就有一个好,就是好女色。如果以后刘季不小心犯事了,被发配到北边去修长城,你就找很多美女到我家里去献舞,每天不重样。很快,老爷子他就会忘记失去儿子的悲伤。”
“只要您每次带着美女去见他,他准会拒绝您,但也只是表面上拒绝你,这说明什么,说明您做对了!”
若是别人说这段话,他肯定会拒绝,可,他是刘季的阿父,刘季什么品行他是知道的,左手吕雉右手曹氏。同时他也知道,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爹,比如他萧何,性格就随他自己的爹。
刘邦骑着白马,从县令的尸体上踏过,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也不低头,就这样的冷漠无视的从他身体上踏了过去。
座下的那辆白马还是他在路上的时候,从一个有钱人家抢过来的,那有钱人家是个恶霸,经常欺凌当地的黔首,所以刘邦抢的也是心安理得,并声明自己在替天行道。可那恶霸却是不依不饶,让刘邦很不耐烦,于是刘邦掏出樊哙的杀狗刀,扑哧一声把那人给杀了。
在他临死前,刘邦凑到他耳边,还不忘问了一句——
“你知道司马令是怎么死的吗?”
那恶霸直到死前眼中还透露着非常不解的眼神。
刘邦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正在注视他的萧何:“萧主吏掾,我家老爷子呢?”
“还在牢里。”
萧何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刘邦点点头,虎视着前方。
“驾!”
紧接着,他一路狂奔,直取关押刘太公的那座牢房。
跟在他身后的兄弟们一直以来都怀揣着激动的心,特别是方才看到城门上熟悉的‘沛县’二字时,恨不得立马冲进沛县。在进入沛县的那一刻,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往各自家里走去,迫不及待地要瞧瞧许久未见的家人,同时,他们的心里对刘邦非常感激。
此时的雍齿也没有人再管他。他缓慢地起身,表情也不再疯癫,变得严肃起来。他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回到了自己家中,比起他们,他真的很久没有回家了。
刘邦如今还没到牢房,他现在离牢房也不远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耳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对这声音,刘邦也是习以为常了,这是有钱人家才能欣赏的歌舞。至于声音的方向,似乎是从牢房那个方向传来的。
等再靠近一些时,他发现,这种声音居然是从牢房里面传出来的!
“这么晦气的地方,难不成有大人物死在里面了?”
刘邦疑狐,不过这曲子听起来并不悲凉,反而非常让人喜悦。
刘邦缓步行至牢房中,牢中的狱卒见到刘邦进来了,也没有阻拦,反倒给刘邦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在狱卒的带领下,他很快找到了刘太公所在的那间牢房。而他听到的乐曲,正好是从刘太公的牢房里传出来的!
他看着刘太公非常惬意的样子,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刘太公侧身躺在干枯的稻草堆上,闭着眼睛,脑袋随着优美的乐曲声不停地摇晃,有三个长得清秀的女子跪坐在刘太公身边,一个为刘太公揉大腿,一个为刘太公揉肩,还有一个为刘太公投喂果子。他没有一点身为博学之人的样子,倒像是老年版的刘邦。
刘邦望着一旁的狱卒,用非常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的双眼:“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萧主吏掾吩咐的,小的并不知情。”
狱卒慌张的回应道。
“嗯,下去吧。”
“那小的告退。”
等到狱卒走远后,刘邦用手狠狠拍了拍着牢房的大门,哈哈大笑,发出了雷霆般的震吼:“哈哈,老爷子,你儿子回来了!”
舞女跟乐曲并没有停止,这一切都是萧何的吩咐,必须要让刘太公听个尽兴。
刘太公听着熟悉的声音,迅速地睁开了双眼,看着门口站着哈哈大笑的中年人,顿时吓了一跳——
“你是刘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