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突兀响起的婴儿的哭声像把冰锥径直刺入耳膜。

维塔蒂亚僵在原地,将战术手电的光圈缓缓下移——直到看到那三个蜷缩在防水布下的身影逐渐清晰。

裹着破毯子的黎博利老人正在用树枝在地上画维多利亚英勇纹章,菲林族妇女的尾巴被烧焦了大半,却仍死死护着怀中哭闹的婴儿。最刺眼的是那个埃拉菲亚男孩——他举着玩具木剑指向维塔蒂亚,额头鹿角断口处缠着的绷带正渗出些许红色血渍。

"罗德岛..."妇人浑浊的瞳孔突然亮起,干裂的唇间吐出带着维多利亚口音的词汇,"七天前的无线电广播...那位阿米娅小姐说..."

远处传来金属变形的吱呀声。维塔蒂亚来不及思考,一把扯下臂章塞进妇人手中,皮革表面还残留着干员宿舍里薰衣草柔顺剂的气息,但此刻浸透鲜血的布章却重若千钧,压得妇人手臂猛地往下一坠。

小主,

上周这个时候,他正在和隔壁舱室的流星打赌,赌那位叫做芙蓉的刚刚转正的医疗部干员会不会在值班时烤焦松饼。但现在,他已经深入伦蒂尼姆战争的核心腹地,退无可退。

"往前跑,出去之后,往北三个街区。"维塔蒂亚抽出法杖,另一只手拿起腰带上挂着的烟雾弹,用嘴咬开烟雾弹的保险栓,含糊不清的说道"就能看到印着和臂章标记的一样的人..."

说着说着,他突然哽住,想起昨天亲眼看见那个标记被爆炸源石虫所产生的酸液腐蚀得只剩半边残躯的同僚。

——砰砰!

第一枚蚀刻弹擦着耳际掠过时,维塔蒂亚正盯着男孩的玩具木剑。

剑柄处粗糙的手工刻痕突然与记忆重叠——去年圣诞节交换礼物时,铸铁送给炎客的木质小刀上也有相似的纹路。当时炎客嗤笑着掰断刀尖,却被巡房的闪灵用目光盯在原地整整十分钟,最后不得不低头虚心向铸铁学习,重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木剑。

"快走!"维塔蒂亚头也不回的射出两箭,搭载着爆炸术式的弩箭碰撞到下水道墙壁的瞬间引发爆炸,将最后一个弹夹装上,不断划过耳畔的破空声惊飞了那些久居地下黑暗中的源石虫。那些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的荧蓝色的鞘翅在污水表面投下鬼火般的倒影,让他想起本舰生态区里被安塞尔精心照料的发光蕨类。

上周替班时他不小心碰断了一片叶子,结果那天整个生态区执勤的干员们身上消毒水的气息都变成了烈酒般的辛辣。

萨卡兹佣兵们杂乱的脚步声在隧道中汇聚成雷暴一般的响声。一边躲避一边前进的维塔蒂亚此刻已然迷失了方向,眼下他只能背靠潮湿的砖墙,听着心跳在胸腔撞出空洞的回声。

在他的身后,刚刚碰到的三名幸存者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

“这里应该暂时安全了……”维塔蒂亚释放出的无人机没有侦测到可疑单位,松了口气的他示意众人可以停下获得宝贵的休息时间。

也就是这个时候,维塔蒂亚才注意到菲林妇人一直抱着的半截相框,玻璃裂纹间保留的那一半是个穿着维多利亚军装的年轻男子,胸前的勋章与阿米娅在动员会上展示的敌方档案照片如出一辙。

罗德岛在伦蒂尼姆的敌人不止有来自卡兹戴尔的萨卡兹佣兵,一小撮顽固的维多利亚人也是他们的敌人。

维塔蒂亚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颤动。相框里年轻军官的笑容正透过裂纹与他对视,那枚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军的勋章在战术手电照射下泛着冷光。他忽然意识到妇人脖颈处褪色的项圈压痕——那是维多利亚军属才有的耻辱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