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礼苦心经营数十载,今朝锋芒毕露,早已稳操胜券。
往昔行事,无论境遇如何艰险,他皆从未对自己所作所为萌生悔过之意。
可如今,他却极为后悔。
为何当初没能做个好人,成为那能在百姓言谈间赢得由衷赞誉,被视作贤良楷模的仁人君子。
若转机未现,落败之势无可逆转,他又当以何策应对?
褚仇赤深叹口气,将其轻放在榻上,拉过锦被小心盖好,手指眷恋拂过她的鬓发,久久未曾移开。
“二皇兄。”
门外, 褚图声音突兀在营帐外响起。
尚未等他回话,褚图便再次出声,其语调带着几分醉意,又藏着些许肃然之色,“我有要事与你言说。”
褚仇赤闻言,剑眉紧蹙,目光自沈稚枝安静睡颜上移开,他轻手轻脚起身,生怕惊扰了她。
待出了营帐,冷风扑面而来,才吹散些许酒意与愁绪。
褚图瞥了眼紧闭的营帐,垂眸掩下眸底那层落寞之意,转身仰首望向夜空。
此刻的烟火已近尾声,零星光芒如破碎星辰。
褚图唇角不禁漾起自嘲笑意,自己如今,倒像极了这稀碎烟火,形单影只。
褚仇赤上前半步,眉梢轻挑,神色恢复往日冷峻:“何事这般急切?”
褚图闻声转身,经夜风吹起翻飞的衣角携起阵阵冷意。
他瞥了眼营帐内,垂眸出声,声线里裹着几分复杂:“据村民们所言,半个月前她曾运送了一车木材送到丰田村中,言说是你府上的余下木材。”
褚仇赤本正凝视着远方山峦,闻言,那深邃凤眸瞬间凛下,仿若寒星骤降,幽黑中透着森冷。
他府中从未有过什么余下木材,更不可能差她送至丰田村而来,那这木材是何人所赠,只怕无需言说便知。
呵,他这皇兄倒是好算计。
烧毁木材在先,而后又将木材交予她,让其以他的名义赠至丰田村,如此慷慨博爱之举,叫谁闻之不为此动容?
褚仇赤身形未动,周身气压陡然降低,“呵,这张嘉礼,半个月前的账,如今也该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