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步走进酒楼,将手中的折扇轻轻一合。
醉仙楼内,雕梁画栋,香气缭绕。
王守义满面堆笑,频频向江海生敬酒,却掩不住眉宇间的一丝焦虑。
李虎斜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白玉酒杯,脸色阴沉得如同窗外即将落山的夕阳。
“这白鹿乡的陈浪,好大的架子!本将在此等候多时,他竟敢如此怠慢!”
王守义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劝道:
“将军息怒,想来陈乡主定是有要事耽搁,许是路上……”
话未说完,便被李虎不耐烦地打断。
“要事?什么要事能比得上见本将重要?莫非他以为,区区一个乡主,就能在本将面前摆谱不成?”
王守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敢再接话,只得不停地给李虎斟酒,心中却暗自叫苦:
这陈浪究竟在搞什么鬼,再不来,这江海生的怒火,自己可承受不起!
就在此时,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小人胡府管家,求见李将军!”
只见胡管家躬身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
李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了平静。
“胡家?他们来做什么?”
他挥了挥手,示意胡管家进来。
胡管家小心翼翼地走到江海生面前,将托盘上的红绸揭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丝绸样品。
“小人听闻将军喜欢丝绸,特地带来一些样品,供将军挑选。”
王守义心中一惊,这胡家是如何得知李虎喜欢丝绸的消息?
难道是李虎身边的人走漏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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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打量着李虎,却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端倪。
而胡管家则一脸谄媚,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李虎拿起一块丝绸,仔细端详了一番,语气淡漠地问道:
“就这些?”
胡管家连忙点头哈腰地答道:“将军慧眼,这些只是小部分样品,若是将军满意,我胡家库房里还有更多更好的丝绸,保证能满足将军的需求!”
李虎将丝绸扔回托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吗?那本将倒是要看看,你胡家究竟有多少好东西。”
他转头看向王守义,语气意味深长,“王老爷,看来今晚的客人不少啊……”
王守义额角渗出细汗,李虎这番话,分明是在敲打他!
胡家送丝绸,李虎却丝毫不感兴趣,反而提及“客人不少”,这其中的含义,他岂能不明白?
陈少爷与李虎之间的那点龃龉,他可是亲眼所见。
莫非,李虎这是故意放出消息,引胡家人前来,好借此敲打陈少爷?
他心中暗自叫苦,这趟浑水,他是蹚也得蹚,不蹚也得蹚了。
正思忖间,房门再次被推开,胡管家领着两位手艺人躬身而入。
“小人胡福,拜见江将军,拜见王老爷。”
胡管家低眉顺眼,将身后的两位手艺人往前轻轻一推。
“这两位,都是小人胡家最好的织锦师傅。”
两位手艺人战战兢兢地跪下,头也不敢抬。
一个身形瘦削,双手布满老茧,另一个则略显年轻,眼神却闪烁不定。
李虎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哦?最好的?本将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好。”他语气冰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守义察言观色,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干咳一声,正要开口打圆场,却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江将军好兴致,不知王老爷在此,多有叨扰!”
陈浪带着丁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轻松笑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房间内的暗流涌动。
他走到江海生面前,拱手施礼,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过那几匹丝绸,嘴角微微上扬。
胡管家额角的汗珠滴落,在地板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印记。
他强装镇定,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江将军说笑了,小的岂敢拿次等货色糊弄您?这可是我们胡家今年新研制的蓝靛丝绸,染料珍贵,工艺繁复,整个淮南道也找不出第二家!”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匹折叠整齐的丝绸展开,深蓝色的绸缎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幽幽的光泽,如同凝固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