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发现,太过殷勤乖巧也不全是好事。
二人将女郎那句“阿澈做什么你们跟着做什么便是”贯彻得过于精准,而缺少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边界感——
“我起夜小解而已……这种事你们不必也跟着一起做的!”
是夜,阿澈惊慌失措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
翌日清晨,常岁宁便恢复了晨早去往演武场的习惯。
只是刚从驴背上下来,将手中的弓交给喜儿,便听阿稚来传话,说是宫中来了人,奉圣人口谕召她入宫。
常岁宁拿帕子擦汗的动作微顿了一下,神态却未有变动:“嗯,我回去更衣。”
她这厢平静自若,喜儿一时却颇紧张。
这是女郎头一回入宫!
且是圣人亲自宣召……
喜儿跟在自家女郎身后回了居院,先沐浴更衣,再是梳发穿戴。
“不必紧张。”常岁宁察觉到小丫鬟的忐忑之感,安慰道:“入得内宫门外,自有宫人将你拦下,你是不必随我入宫面圣的。”
如她这般没有任何封号身份的官员之女,是不能带自己的女使进宫的。
喜儿一听愣住,这样啊。
旋即却愈发担忧:“那女郎一个人……”
常岁宁打断她的话:“又不是去打架的。”
说着,随手拿起面前的南珠金钗自己簪上,起身道:“走吧。”
明后忽然要见她,无非是为前日登泰楼之事。
但解氏的过错是摆在明面上的,不管明后心中如何看待她,表面上却不可能会对她做什么。
若是因她“仿照”崇月长公主之风作画,而对她生出了些许“兴趣”,那也无需忧虑什么,兵来将挡,随机应变即可。
常阔亲自送了女儿出府,低声安抚叮嘱了一番,目送女儿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车马一路未停。
常岁宁踩着脚踏走下马车,抬眼望向那巍峨堂皇的宫城。
重活这一回,这座宫阙与明后,她是注定避不开的——或者说,是她选择了不避。
少女抬脚踏过宫门,襦裙裙摆轻扫过朱红门槛。
入得内宫门,有一名内监候在那里。
那内监引着她往甘露殿而去,路上无人时,小声与她道:“喻常侍让奴提醒常娘子几句话……”
常岁宁目不斜视地走着:“公公请讲。”
“常娘子不必紧张,待会儿到了圣人面前,只需规矩行礼,少说少问少看,只管答话便是。”
常岁宁点头。
“还有便是……”内监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暑气灼人,娘子一路走着难免热燥,还但需定心静气,勿要与人发生口角,更不可轻易与人动手……常侍说了,司宫台今日有要事他走不开,若您同人打起来,他未必能及时赶得过来。”
常岁宁:“……”
据她猜想,阿增的原话未必有这般委婉好听。
她进一趟宫,他倒操碎了心。
日头晒人,她沿着宫墙下的阴影一路走得不慢,眼看甘露殿便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