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叛军床弩手调整角度,准备给城下的西大营将士致命一击。他们装填好巨箭,拉动绞盘,床弩的弓弦紧绷到极致,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下方,西大营的将士们也察觉到危险临近,盾牌手们将全身力气灌注到双臂,死死抵住盾牌,后排士兵则半蹲身子,用脊背为战友增添支撑。
“飒飒飒——”
“放!”随着叛军将领一声声暴喝,数支床弩巨箭齐发。其中一支如一道黑色闪电,直直朝着赵崇武所在方位射来。千钧一发之际,亲卫队长徐猛飞身扑出,用自己的胸膛挡在主将身前。巨箭透体而过,徐猛口吐鲜血,身躯软软倒下。赵崇武怒声大吼:“杀!”
小主,
将士们的血性被彻底点燃,云梯下,剩余的士兵不顾生死,前赴后继。有的士兵被热油烫伤半边身子,仍单手攀梯,挥舞短刀与城墙上的叛军拼杀;有的士兵被石块砸中脑袋,鲜血糊住双眼,却凭着一股执念,在倒下前将手中长枪狠狠掷向敌人。
此时,西大营的第二批将士推着冲车赶到。巨大的冲车由厚实的(橡木)制成,外包铁皮,前端是尖锐的撞角。数十名士兵喊着号子,发力推动冲车,向着青岩关紧闭的关门撞去。每一次撞击,关门都发出沉闷的回响,门上的木屑簌簌而落。
叛军见状,集中火力攻击冲车。床弩巨箭射向冲车的轮子,试图将其击坏,让它瘫痪。但冲车旁的护卫士兵们用身体筑起防线,有人用盾牌护住关键部位,有人手持长刀斩断射来的绳索、挂钩,不让叛军干扰冲车前进。
在这惨烈的攻防中,时间悄然流逝。西大营将士们的伤亡不断增加,城门前尸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溪,顺着地势缓缓流淌。可青岩关依旧屹立不倒,叛军凭借床弩与居高临下的优势,顽强抵抗。
眼看日头渐高,战事陷入僵局,赵崇武心急如焚。
战场上,攻城战仍在继续。云梯被一次次摧毁又重新架起。
————
燕军中军大阵之中,大都督王离,手持单筒望远镜,屹立于中军,高高的楼橹之上,将关墙上下的战况看的一清二楚。
身旁众将环绕,银甲士环卫。他身披麒麟战甲,一袭红色大氅随风扬起,猎猎作响,宛如战神下凡。王离目光冷峻,俯瞰着整个战场,身后旗手手,手中旗帜不断挥舞,随时根据大都督对战场形势,进行灵活调配兵力。
他手中紧握着单筒望远镜,那冰冷的镜筒仿佛与他融为一体,成为他洞察战场的“第三只眼”。
此刻,王离的全部心神皆聚焦于青岩关。透过望远镜,远方敌军关墙上那一台台床弩映入眼帘,他的目光冷峻似冰,细细甄别着每一处细节,和兵力布置,以及每一处负责的将领。
床弩摆放的方位,或依傍着险峻山势,以求稳固根基;或错落于要道两侧,暗藏致命杀机。其角度更是各有精妙,有的微微上扬,似欲撕破苍穹,直击燕军后方的远程营帐;
有的则平指向前,瞄准着冲锋路上的必经之地,寒光闪烁的弩箭已在弦上,蓄势待发。至于数量,王离一面沉稳观察,一面在心中默数,一台、两台……足足数十台巨型床弩森然列阵,恰似一只只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虎视眈眈。
再看一旁,随行军中的文书们早已备好笔墨纸砚,他们神情专注。手中的毛笔饱蘸墨汁,随着王离口中吐出的每一个数字、每一处关键方位,奋笔疾书,不敢有丝毫停顿。
良久过后,身着甲胄、威风凛凛的大都督王离,缓缓抬起头,望向硝烟弥漫的战场,而后神色严肃地深吸一口气,猛地一甩披风,高声传令道:
“传令,鸣金——收兵!”
传令兵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敲响了金锣。“哐哐哐”的鸣金之声清脆而急促,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向全军宣告着这场战斗的暂时停歇。
随着锣声响起,士兵们虽心有不甘,但也纷纷开始有序地后退,他们相互掩护,拖着受伤的身躯,一步一步向着己方阵营撤去,只留下身后那一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静静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残酷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