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在处理你们留下来的烂摊子。”夏修一心二用地回答道。

他这人心善，面对将死之人，他愿意配对方唠嗑几句。

“你在摧毁乌托邦！！！”卡梅伦怒目圆睁道。

“乌托邦？”

金发青年乐了，他指了从芯片上读取的庞大基因模组，“就这？”

“你难道看不懂嘛。”

面对着夏修的不屑，卡梅伦则是痴痴地望着屏幕上的数据。

“利用蓝草之州血液中心的受肉者技术，全面分析每个人的基因信息；在这里建立庞大的基因数据库，存储每个人的基因数据；根据基因分析结果，将人类分配到最适合其基因特征的职业和角色；为每个人提供针对性教育和培训，确保其在分配的职业中能够发挥最佳水平。”

“最后，重组社会阶层，使其更符合基因分配的结果，消除基于出生、财富等因素的不平等，建立以能力为基础的新社会秩序。”

卡梅伦神情狂热至极，夏修则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反问道：

“这就是内殿觉醒，或者说，你以为能够战胜一维社会的方式？”

“当然！”思绪狂热的卡梅伦此刻已经有失去理智的迹象，这是他回光返照的象征。

“这个世界病了，或者说，人类社会病了。”

“整个社会变成了一维，人类也变成了一维人。”

“人类明明已经迈入了先进工业社会和超凡量化社会——这就是技术理性的力量。

但是，人类却没有因此变好，乌托邦并没有因此建立；真正的技术理性不该是泰拉现在这个模样的。

在泰拉，技术理性成为社会的主导力量，它被用来强化了现存的社会秩序和权力结构，而不是用于解放人类。

技术作为形式的东西，被用作压迫的工具，不仅是通过其操作或应用的方式，而是通过它自身的技术逻辑。

技术成为了社会的伟大组织者，它塑造、整合和固化了新形式的社会生活。

技术逻辑也因此变成了一种政治逻辑，一种强力的、不可抵抗的控制力量，它不只是指导工具的使用，而是定义了生活的方式和目的。

个体在技术的框架内寻找他们的位置和满足，但这是在给定的、不可更改的条件下完成的，这些条件是由现存权力结构设定的。”

“社会结构和文化趋向于单一化、标准化的状态。在这样的社会中，主流文化通过大众媒体、广告和工业化的生活方式强化了消费主义，使得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模式变得越来越趋同。”

卡梅伦带着对人类社会未来的绝望看着金发青年。

在他看来，一维社会中的个体，他们的思考和行为模式被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和消费文化所同化。

他们的思想的同质化，接受并内化了由主流媒体和文化所提供的信息和价值观，缺乏独立思考和批判性分析的能力。

一维人适应了社会给予的角色和期望，很少质疑或反抗不公正或压迫性的社会结构。

在物质消费和社会规范的驱动下，一维人很难实现真正的自我实现和精神发展，他们的生活重点往往集中在满足即时的物质和感官需求上。

这样子的一维社会，是病态的，是需要纠正的。

“这种技术理性，应该通过计划来造福人类。”

“通过从上至下的控制模式，通过计划主义来解放一维化的社会。”

“让整个人类社会，都觉醒，都拥有对自己未来一生的……觉悟！！！”

卡梅伦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如此的狂热。

他的眼神，真实不虚。

这就是他所找到的，能够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

在超凡量化的泰拉，有什么比“解放”全人类更加让人兴奋的事情吗？

天国第持剑人望着眼神真实不虚的卡梅伦，沉默了一会。

随会，他如是问道：

“你是自由主义的追求者，还是乌托邦主义的追求者？”

“什么？”卡梅伦则是为之一愣，他下意思地回答道，“乌托邦，就是自由，我们追求的就是人类的自由。”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夏修摇了摇头。

“‘自由’这个词稍有改变其含义，就能让某些论点看起来显得合情合理。”

“这种细微的变化至关重要。”

“对于那些伟大的政治自由的倡导者来说，自由意味着免受强制，意味着从他人的专制统治中解放出来，意味着从各种束缚中获得自由，这些束缚让人们别无选择，只能服从他们的上级。

然而，如今你所追求的新自由，是指从必然性中获得自由，从那些限制我们所有人选择的环境中解放出来，尽管这种限制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比其他人更为严重。

在人们能够真正获得自由之前，必须打破‘物质匮乏的专制’并摆脱‘社会制度的束缚’。”

天国第四持剑人望着卡梅伦，眼神带着别样的情绪，那是一种对某种自己所追求事物，其内在本质……难言的静默。

“无疑，承诺更大自由已成为乌托邦主义宣传中最有效的工具之一，许多人真诚地相信乌托邦主义能带来自由。”

“然而，如果那些被认为通向自由的路实际上引向奴役，那将是多么悲惨的一种讽刺。”

“你真的了解并且看清自己追求的道路，并且做好掌舵的准备吗？”

卡梅伦·布雷迪·特纳的意识恍惚了一下，他瞧见了面前金发青年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中露出的悲天悯人般的神性。

“我……”他想要说什么，但是意识已经过了最后的留存时期了。

他，快要死了。

天国第四持剑人望着死期将至的卡梅伦，“你，你们，自诩人类未来的掌舵手，显然还没有理解要在泰拉构建乌托邦要付出的代价。”

“没有大到不能承受的牺牲，没有小到不能忽视的背叛——这只会是代价的一部分，而你们却把代价当成了真理。”

“你们并非走在追求自由和解放人类的路上。”

卡梅伦蠕动嘴部，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他眼中的光芒逐渐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