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金宝屁股上多出来的那只胳膊一直是周伟珍的心病。
她没有文化,也没有见过很多世面,所得的智慧几乎都来自长辈们口口相传。
过去的人封建迷信的厉害,打雷下雨这样正常的天气变化在特定的时间节点都会被曲解为上天降下的旨意,有着特殊的含义。
各种异象就更不必多说,百年前的县志上甚至有本地一户农家出生一个双头婴儿,全家被当成邪祟叫朝廷处死的记载。
在那个年代,遗传基因带来的生理缺陷常被冠以天罚的名号,是不可宽恕的大罪,一人得罪,全家遭殃丢命。
自古以来稀奇古怪的事情总是叫人好奇又害怕,妄加揣测,即便周伟珍身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也难改村民们刻在骨子里的封建思想。
没有哪个好人会在屁股后面长手,一定是上辈子造就的冤孽太多,一辈子还不完,报应到这辈子来了。
距离发现秦金宝残疾不过三五天,村子里已经发展出不少于八个版本的传说。
其中要数棚户区住着的牛家庄社员的版本最令人信服,他们主张母债子偿。
一定是周伟珍这个当娘的作孽太多。
要知道她怀孕了很多次,却只生下大毛和二毛两个女娃,其他的孩子指定是被悄悄整死了。
要搁平常,女娃没什么大不了的,村子里袒胸赤脚到处跑的多的是,没人会怕她们,可死了的女娃就不一样了,那怨气可重的很啊~
本来就相信报应一说,认为秦金宝的残疾指定有些说法,又听牛家庄的社员们聊起周伟珍当年造下的杀孽、背负的人命,社员们心里更不淡定了。
是,这报应和他们没有相干,可架不住地方就这么大,家家户户挨邻处近,万一老天爷降下雷罚时劈歪了些,那可死的太冤枉了!
打从儿子金宝的秘密被公之于众,周伟珍一颗心就惴惴不安,没有一刻可以安宁。
她怕乡亲们拿异样的眼光看儿子,也怕母子俩坏了名声,在这庄上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