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枣红马和小黑马一奶同胞,一样的倔脾气,你打你骂我就和你杠到底,谁听话谁不是好马。
士兵训练的草场很宽广,就是上坡下岭不太平坦。吴岁晚不驯服小黑马不罢休,跑上跑下,没了影踪。
沈长戈心急如焚,胯下骏马七拐八拐就是不跑直道,等他翻过一道岭往坡下一看,吴岁晚正牵着小马驹和一中年男子交谈。
要问男子是谁?吴岁晚也不知道,但她猜想,这位的名字不是叫“夫子”,就是叫“爹”,或者叫“狗”,一张嘴就是“训导”。
“女子当以淑贤贞静为美,女德女戒更是终身修习之课。一个三品武官的内眷,不在家孝敬父母,抚育幼儿,做好贤内助。却不顾仪态,在大庭广众之下骑马乱窜,粗鄙无状。此等行径,丢了你父亲和夫君的脸,你当即刻反省,莫要一错再错。”
吴岁晚仰头,望着马上的男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她疯了,别人也跟着疯了?
人家驯马驯得好好的,这个衣冠楚楚的疯子,不知从何处窜过来,挡在她身前,就是嗷嗷一顿乱吠。
庄致康见吴岁晚一脸苦相,与他对视却不发一言,心中不由得把沈将军的女人又看低了几分。
也或许意识到自己居高临下,有失君子之风,连忙下马,端正面容,行礼道:“沈夫人,夫有夫纲,妇有妇德。你一介女子厮混在军营中,本就千不该也万不该。你不但不收心敛性,为众将帅的内眷做出表率。你还整日吃喝玩耍,放浪形骇……”
吴岁晚瞪圆眼睛,咬紧牙关,一股气堵在了胸口。说吃喝玩耍,她也认了,放浪形骸,是说的什么玩意儿?
庄致康双手插在袖笼里,抱腹挺胸,继续嘚嘚嘚:“我听说沈夫人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想必从小也是饱读诗书。家中长辈必定以内训为启蒙,你当知晓何为贤妻,良母,孝妇,贞女……”
“属庄某直言,沈夫人在军中一个多月,所作所为,实在有违令父教导。”
吴岁晚的怒气直冲脑门,终是问出口:“和你有什么关系?”
庄致康义正辞严:“沈夫人若不是沈夫人,你就是再不成体统,也与庄某无关。但沈夫人是沈夫人,你的一言一行,都影响到沈将军的名声,庄某就不能坐视不管。”
吴岁晚提高音量:“我影响他啥了?”
庄致康冷哼:“沈将军出身庶族,凭本事一跃为三品大将军,本该令人敬佩称赞。但军中将士谁不知道,沈将军宠妻无度,不问正事。从早到晚淘腾好食好物,哄女人开心。有时躲在帐中几个时辰……欢声笑语……”
庄致康说到此处,红了面颊,把原本想说的荒淫无度,换成了欢声笑语。随即又愤然道:“家有家法,军有军规。沈夫人不能规劝夫君专心正途。却整日拖他后腿,把一个热血男儿拖在帐中……种种行径,真是叫人难以启齿。”
“当今陛下以仁孝治国,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军却处处德行败坏,于家于国,都是祸害……”
“若沈夫人再不能规范自身言行,拖累了沈将军。我将不再心软,必定即刻上书朝廷,让陛下降罪于你们夫妇,以儆效尤……”
吴岁晚深吸一口气,甩掉小马驹的缰绳,盯上了庄致康那匹马刚拉下来的热乎马粪。
真想抓一把塞到他嘴里去。
“岁晚……岁晚……”
一阵嘚嘚马蹄声,沈长戈离得老远,便翻身下马,大步奔来,扯住吴岁晚的胳膊,上下检视。
“岁晚,有没有事啊?有没有摔着?”
“怎么那么不听话?你以为什么人都能驯得了马?你以为小马驹像小孩子一样老实啊?”
沈长戈捧着吴岁晚的手掌,对着几道红痕呼呼吹气。
庄致康在一旁眉头紧锁,恨铁不成钢:“沈将军,庄某与你说了多少次,你怎么也不听话呢?夫妻相敬是应该的,但你过度宠溺,惯的女人上天入地,那可是要败家败仕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