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戈让吴岁晚半躺着,头靠在他的胸膛,又当起老父亲,轻轻拍拍,哄他小女儿睡觉。
“可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好熟悉,我再想一想,就能想起她的名字了……”
“不想不想,岁晚有夫君就够了……”
沈长戈以为吴岁晚梦见了未轻煦,带着点自私,也带着点心疼,极力阻止她再想下去。
其实,吴岁晚梦见的是个女人,一个绝世美女,张狂自信,被众人簇拥着,宠爱着。
“岁晚乖,睡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夫君给你做野菜鸡蛋饼。”
沈长戈摇晃着身体,拍拍哄哄,吴岁晚很快被他晃悠迷糊了,嘴巴开开合合,咕哝了好几句:“你刚刚是不是干坏事儿啦?你是不是个坏人?”
沈长戈逃避,不接话茬,吴岁晚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重新进入梦乡。
这一场梦比上一场梦更清晰,五颜六色,人影匆匆。每一张脸的喜怒哀乐,都牵引着吴岁晚的神经,带她重温过去。
杨家村的山坳,吴家的高墙,荣城的冰雪,云雾山的深宅,流放营地的破败院子,京城的豪华府邸,北宁县的平民小屋,平城郊外的白色帐篷……
亲人,爱人,仇人……
相识,相害,分离,再遇,纠缠,永别。
好悲伤的一场梦,好心酸的一场梦,不堪回首,不能细究对错,不能理清恩怨,累身又累心的一场梦。
静谧深夜,灯火昏黄,吴岁晚缓缓睁开双眼,睫毛忽闪,侧头凝视。
沈长戈睡得正香,用一个丈夫该有的姿势。一条手臂给妻子做枕头,一条手臂护着她的腰腹。
此情此景,与流放营地的很多个夜晚重合。
吴岁晚微勾了一下唇角,冷眼瞧去意味不明。细细品味,有一分薄凉,一分讽刺,还有一分嘲弄,或许还有一分温情,谁知道呢?剩下的那些是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吴岁晚摸了摸肚皮,感觉到里面空空荡荡。她记得自己跑出了几十里,买了一个小马驹。而后无意中看见了韩婵,被沈长戈喂了一粒药丸,再之后昏昏沉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