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吴岁晚淡淡应声,小二连忙一抬胳膊,指向一旁的空桌,想要引她落座。
没想到,小二一个“请”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吴岁晚悠悠转身,缓缓离去,。
“哎呀?撞邪了吗?”
小二啧啧两声,无暇顾及,忙去招呼其他客人。
天气暖和,未到春耕时节,街上行人穿梭,略显拥挤。
吴岁晚的表情淡漠,抱紧书本,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知道躲着人,躲着车,还躲着大狼狗。
一直转过巷子,家门就在眼前,有邻居上前问候,她还能颌首微笑。
掏钥匙,开锁头,回身关门,再锁门。
回到内室,放下书本,抱起未轻煦给她的小木箱子,坐到榻上发呆。
晌午的阳光暖烘烘,炉膛里未燃尽的炭火热乎乎。
吴岁晚抱着小箱子,坐累了就躺着,躺累了就坐着,再坐累了,就在屋子里转一圈儿,转累了,再回去坐着,躺着……
表面看过去,没有什么不妥。就像这许多日子以来,她在背书,在思考,在做决断,她在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若是细瞧,却是不同寻常。她的眼睛里,笼罩着一团黑雾,越聚越多,越来越黑,黑到深不见底,也空无一物。
皇帝不管他了!
高家也背叛他了!
被铁钩子穿着琵琶骨押到天牢里,该有多疼呢?
天牢比诏狱好一点吗?会不会有蛇鼠粪便?他很爱干净的,怎么待得下去?
他有一万多条罪状,多可笑。
他做公公都没有一万天,哪来的那么多条罪名?
他都不吃不喝不睡觉的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作恶?
真够忙的!
他害了多少条人命,怎么没有人说呢?
他是个大夫呀!
他救了多少条人命,怎么也没有人说呢?
他以前确实很忙啊!
忙着整理古籍,抄写药典,研制新方。
他最喜欢待在药房里,一待一两个时辰。
小皇帝总是来打扰他,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也不愿意动脑子,天天喊未哥哥帮忙。
他很怕被打扰的,他不喜欢皇宫,他喜欢别人叫他未大夫。
每每皇帝叫他,不得不进宫,他都会对她撒谎去太医院上值。每每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都是有光的。
她懂,他有多么渴望,他还是那个小太医。
宫中人事繁杂,样样都需要他来过问。
但他再忙再累,也记着回家吃晚饭,陪着她的时候也不少。他又不是铁打的,犯不下上万条罪恶。
明明就是很多人看不惯他,表面敬着他,背后诅咒他。就像这条巷子里的市井小民一样,专会恶心她。朝廷里的奸臣贼子也是肉体凡胎,也吃五谷杂粮拉粑粑。
区别就在于,好人拉粑粑臭一丈,坏人拉粑粑臭千里。
明明是那些贪官污吏,看不惯他大权在握,不好糊弄。看不惯他权势滔天,不能收买。
一群坏人合着伙地欺负他,就像这条巷子里的男女老少曾经欺负她一样,那滋味儿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