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于风中残喘,光影摇曳跳荡,映照着二人的身影。林无念轻搂着陆瑶,动作轻柔又谨慎,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宁,目光满是怜惜,看着陆瑶憔悴且泪痕未干的面庞,那紧皱的眉头即便在睡梦中也未曾舒展,显是过往伤痛已深深刻入心底,化作梦魇纠缠。
风渐歇,万籁俱寂中,唯有陆瑶轻微的呼吸声,在这狭小屋子内清晰可闻。林无念守着她,似一尊坚毅守护神,于暗夜蛰伏,积蓄力量,只等陆瑶康复,携手燃起复仇烈火,烧穿侯府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罪恶堡垒,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让正义重归这片被阴霾笼罩太久的天地。
林无念端坐于烛火摇曳的桌前,手中狼毫饱蘸墨汁,神色冷凝,落笔时纸面簌簌作响。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得厉害,似也在为这满室的沉疴忧心。婠婠轻推房门,药炉的暖意与她周身的清冷撞了个满怀,袅袅药香氤氲开来,却驱不散屋内那凝重的氛围。
床上,陆瑶安静地睡着,面容在疼痛折腾下显得憔悴不堪,往昔那灵动飞扬的神采被苍白和虚弱取代,锦被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起起伏伏,像濒死的蝶翼。婠婠瞥一眼,眼中复杂情绪一闪而过,旋即稳稳端着药炉走向一旁的矮几,轻手轻脚放下,怕惊扰了这场脆弱的安睡。
林无念立身于木书桌前,神色专注且冷峻,修长手指抚平最后一张信纸的褶皱,那信纸上墨痕未干,字字句句皆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详述着江湖中某桩隐秘又恶劣的背叛行径,事关门派声誉与江湖公道。
“婠婠,明日将这些信纸放入信鸽传递出去。”林无念嗓音低沉,却如寒夜钟声,清晰传入一旁静候的婠婠耳中。她边说,边细致地将信纸一一折成小巧紧实、便于携带的纸卷,动作熟练沉稳,似这般传递紧急消息之举,已历经无数。
“我明白。”婠婠轻点臻首,神色恭敬且干练,对这差遣,她确是轻车熟路,往昔岁月里,诸多机要信函、召集令皆是经她手,借信鸽送往各方。
林无念抬眸,目光扫过婠婠,眼中闪过一丝信任与期许,颔首示意后,将叠好的信纸郑重交予她。婠婠双手接过,指尖轻触林无念手背,短暂瞬间,似有别样情愫暗流涌动,却又被二人默契压下。
次日一早,林无念尚在浅眠,混沌间,院外猛地炸开一阵嘈杂,仿若惊雷,生生将她从迷蒙拽醒。那纷扰里,马蹄声急如骤雨,哒哒哒地疯狂敲打着石板路,蛮横地碾碎清晨残梦,一路裹挟着滚滚烟尘,急速逼近。
林无念不及多想,她翻身而起,衣袂翻飞,奔至窗边,身形隐在帘后,手指颤抖着拨开那雕花窗缝,朝外窥探。
只见一队侍卫,身着玄色劲装,甲胄在晨曦下泛着冷光,如恶煞临世。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冷峻,眼神犀利得似要穿透每一扇门扉、每一道墙壁,手中长刀寒光闪烁,随着马匹前行晃荡,街边百姓瑟缩在旁,噤若寒蝉。这些侍卫正沿街逐户搜查,动作粗暴,或破门而入,或吆喝呵斥,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哭喊求饶声此起彼伏,一片狼藉惨象。眼瞧着,他们就要搜到楼下,那马蹄扬起的尘土,已漫上窗台,呛得林无念几欲咳嗽,心也跟着悬到嗓子眼,似下一刻就要蹦出胸腔。
“姐姐怎么了?”婠婠清脆的声音在廊道里响起,带着几分迷糊与担忧,她本在隔壁厢房整理行囊,为即将踏上的传讯后续事宜做准备,那阵突兀且愈演愈烈的嘈杂,惊得她匆忙赶来。
婠婠踏入房门,还未等林无念回应,目光扫向窗外,瞬时花容失色。楼下,侍卫们如一片乌云压境,玄色制服、寒光凛冽的兵刃,还有那冷硬仿若寒霜的神情,组成一道肃杀之景。马匹喷着粗气,马蹄刨着地面,扬起的尘土肆意弥漫,街边小贩的货摊被掀翻,蔬果滚落一地,百姓们瑟缩颤抖,孩童的啼哭声、大人的哀求声交织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会突然搜查至此!”婠婠急声低语,秀眉紧蹙,眼中满是惊惶,身子不自觉靠近林无念,似想从她这儿寻得一丝安稳力量。她素日虽行事果敢,江湖奔波也见过风浪,可这般毫无征兆、直逼眼前的官差搜查,还是乱了分寸,尤其不清楚他们所为何来,己方是何处露了破绽遭此围堵。
林无念咬着下唇,目光在屋内飞速游移,试图从熟悉陈设里找出隐匿之法,可房间空旷,除了桌椅、床榻、书案,几无藏人之处。“定是他们扩大搜索范围了,眼下不能慌。”林无念强行镇定,压低嗓音说道,然而那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泄露了心底的紧张。
此时,楼下侍卫下马,为首一人挥挥手,兵分几路,已有几人朝着这处楼梯口大步迈进,沉重靴声每一下都似敲在林无念与婠婠的心尖,令二人呼吸都急促得仿若破风箱。屋内死寂被这步步紧逼的声响割破,危险如涨潮的海水,汹涌漫灌。
林无念目光慌乱地游移,陡然定在床榻之上仍熟睡的陆瑶身上,她面色因病痛而惨白如纸,眉头微蹙,似在睡梦中也被这可怖氛围惊扰,唇瓣毫无血色,孱弱之态尽显。那是她们一心守护之人,在这风雨飘摇、祸事临门之际,犹如易碎瓷娃娃,不堪一击。
婠婠心领神会,身形一闪便到了床前,双手轻抬,将那绣着繁复碎花的床幔缓缓放下,似是落下一道守护的帘幕,隔绝外界惊涛骇浪。床幔簌簌落下,光影斑驳,陆瑶的身影隐没其中,恰似藏进一个安宁却脆弱的茧房。婠婠回首,与林无念对视,目光交汇,皆是决绝与担忧,此时无声胜有声,二人默契在眉眼间传递,林无念示意婠婠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