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琵琶她微微弯腰施礼便提裙下台,台下观众正听得兴起,再有清姻自有的名声,众人哪里肯放她,喝彩声再来一次的声音此起彼伏,徐妈妈也早早站在下台的口子一脸欣慰的看着柳姻。

“清姻啊,你看大家那么给面子,再上去唱几曲吧。”她拂了拂鬓角拉着柳姻的手就把她往台上推。

“这……妈妈,女儿不是不唱,只是如今重伤刚愈,嗓子实在受不住。”柳姻因为想到前世,心情正郁闷,一时也没心情应付,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了一声。

“没新曲子也行啊,唱老曲子也行,清姻啊,你可想好了,你昨日说的什么。”徐妈妈怎可能放过她。

“女儿自然知道,只是妈妈听听女儿的声音,实在是受不住。”柳姻见此没办法只得张口清唱两声让徐妈妈听到自己声音里的喑哑。

“这……”徐妈妈听到后,眉头微皱,她是没想到休息不过四五日清姻的嗓子就干成这样,又不想真的把她逼急,没办法只能笑着让柳姻回楼,自己转身上台安抚客人。

台下的客人大多出身显贵,虽有个别的起哄,可大多数还是自持身份笑着应下,满口期待明日柳姻登台演出,当然是真是假谁也不知,只是看上去清姻的人气依旧。

这边柳姻没有在意这些,只在众人的围观下拾裙而上一路回到自己房间,路上不免听到一些常客的恭贺声和堂里姐妹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目光。

刚进屋娇姐儿便迎上来接过琵琶,之后过来帮柳姻卸妆松发髻,脸上带着过去常有的殷勤:“娘子今日唱得比堂会那日还好听。”

“是嘛……”柳姻没什么精力应付她的转变,对她笑了笑,“我也累了,你去忙吧,我休息一会儿。”

“哎……”娇姐儿听后,加快手中的动作,赶忙帮柳姻拆头发。

柳姻洗了把脸,正要躺到床上休息,就听门外敲门声响起,月红忙去开门,进来的却是徐月玲。

她进来后四处打量了下才看着正瞅着她的柳姻笑着说道:“你今日倒是出彩了,到底比我们强,脸毁了还能翻身。”

“月玲娘子,找我就为说这些话?”柳姻眼眉一低,假装无意得笑了笑。

“对啊,这不是正巧闲着,过来讨教讨教,哪日若是落了难也能学你一招半式的翻个身。”徐月玲见此手拂了拂鬓角,这举动和她母亲如出一辙,柳姻从记忆中已经知道这是徐妈妈心虚或是算计人时的下意识小动作。

“今日我实在有些累了,月玲娘子若是真心讨教,明日再来吧。”柳姻此时正烦躁呢,哪里有心情陪对方打机锋。

“呵,行,都行,那就不打扰你了。”徐月玲不知想到什么,满口应下转身就要走,“对了,我忘记说了,我听徐爷说薛老太爷特意找了妈要给你梳拢被你拒了,听说他老人家挺不开心的,到底都是做倌人的,咱也不好拿乔不是,毕竟谁也不是下一个红玉。”

柳姻听她这段话似有所指,心中沉吟片刻才对旁边收拾的娇姐儿问道:“红玉怎么了?”

“昨日,红玉还没去烟霞院呢,就被冲进来的两个公子拦下,声称要给红玉赎身。”娇姐儿见柳姻突然提起红玉,就干脆放下手里的活儿,搬个绣墩儿坐在柳姻面前说道。

“哦?”柳姻想到的不是那个第一次撞到她的少年,而是那个眉目如画丢了玉佩的公子,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听说那个公子姓薛,是咱们秦淮两府有名的那个……那个……啊,文渊书院有名的才子。”娇姐儿也没在意柳姻的不专注,自己坐那儿想了半天,总算想到了书院的名字。

“听说薛公子来咱们这儿就来了两回,便看上了红玉,自那之后虽不是日日来,可也是隔三差五的,一来二去红玉便做了薛公子的客,这倌人不止做一个客也是常见的,妈妈和张爷本也没放在心上,可上个月吧,两人又突然找上妈妈说要给红玉赎身。”月红顿了顿继续说道,“娘子也知道堂里的规矩,倌人们不管自赎还是客赎都要给楼里一笔钱,更不要说日后的衣服首饰房舍宅院,这都是要从客人身上勒一勒,妈妈便让薛公子交一笔钱,给红玉办上一局嫁出去,可薛公子虽出身富贵却为幼子,没什么银钱傍身,自然拿不出来钱,妈妈便让红玉去勒张爷。”

“嗯,这我知道,然后呢?”柳姻点了点头。

花柳巷是有这个规矩,尤其是一等楼院,一般来说倌人们从挂牌到赎身做一个客人就可以应付所有日常开销,若是再多出几个局子,那更能攒下不少,不过若是要赎身的话基本上都要交还给楼里,所以不少倌人临赎身前还会再勒一勒客人,这样好应付日后的开销,不过大多倌人都是赎进客人的内院,就只少少勒一勒做个压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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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最有名也被称作最狠的就是清音堂上一任当家花魁,她虽只做了寥寥三四个常客,可其中一位出身不凡,身家不菲对她也是舍得银钱,听说她自赎巴巴送了五百两纹银给她日后做安家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连着妈妈做了一场戏,从对方手里勒了一千多两,还拿了一套房子,甚至连给楼里的自赎钱,买官府放身的钱也是那个客人掏的,可谓是敲骨吸髓了。

“红玉一向好面子,她不肯当着心上人的面继续去找客人拿钱,也不想再去出局子陪客,而且我听她身边的巧姑和娘姨说,实际上红玉已经推了张爷好几回了,只是偷偷瞒着妈妈,自己拿钱垫着,如今这一次倒是闹得大了,自己也没可垫了,才被张爷闹到妈妈那里去。”月红一脸瞧不上的说道。

“昨天那个薛公子巴巴的抱着银子过来给红玉赎身,听他身边伺候的说是他偷偷祖屋都给卖了,又被族老们好一番责骂赶出宗去,又好友同学借一借才凑齐了银子才过来的。妈妈本不想同意,可见红玉一身犟骨,又一付不中用了的样子,干脆趁没死前再赚一笔银子,又有薛公子的好友佐言相劝,妈妈这才应下。”

“如今红玉就这么跟着走了?”柳姻心道那个薛公子竟是个痴情种。

“走了,今儿个一早就走了,妈妈生她的气,不给她办嫁妆,连衣裳都没给收拾就赶走了,听说要跟着薛公子去外面讨生活去了。”月红讲完便要端着盆出门,临出门前还不忘给柳姻感慨一声,“娘子,你说红玉日后可怎么办,她的傍身钱不多,那薛公子也不过一介书生,没什么银钱,怕是日子不好过的咯,你说她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何苦来哉。”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你觉得未来是地狱,她觉得此时才是地狱。”柳姻不由感慨了一声,也不知道红玉日后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