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使如此,殷淮还是在之后跟殷怜交代了很多事情。包括这件事里面,她应该出头到哪个地步,在哪个地步适可而止,以及这件事里面,哪些对象关联不深,但是背景雄厚,难以撼动,哪些对象又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严重牵连,可能出现反扑甚至报复行为。
“这件事里面你虽然做了不少,但是大部分人不会太过在意,毕竟你年纪小,跟对方也没什么旧怨。接下来你不妨在这件事里面表现得天真和愤青一点,这样申派很容易会把你当做京牌推出来的一个引子,多半不会有人针对或者记恨你。”
殷怜有点意外:“天真一点?”
殷淮提出来的处理方案跟殷怜的计划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在这件事之中,殷怜的每一步可以说是都非常缜密,尽量做到毫无漏洞,但是殷淮的意思,明显是让她处理得粗糙一些,甚至故意出现一些疏漏。
这跟她的预想不同。
但是她知道殷淮不会害他,而且对方在这方面远远要比她更有经验,所以她认真思考起了殷淮这么说的理由。
现在说来,这件事的背后,是京派和申派在互相角力。相比这一层次的斗争,殷怜与彼得潘的抗争就显得太过小打小闹了。
殷怜在彼得潘的事件上表现得再完美,再怎么逼得彼得潘无路可逃,也最多是在法律层次上对于彼得潘进行惩处。事实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彼得潘高层的结局基本上已经是被决定了的,也许有人会因为牵涉得不深而逃过一劫,但最多也就是那么几条漏网之鱼而已,真正的核心人员是一个都别想逃。
毕竟这件事的性质太过恶劣,既然爆发出来,就必须要杀鸡儆猴。这个案子关系到的远不止案件本身,还有之后各种情况下,对于可能发生的同类事件的态度。所谓矫枉必须过正,所以不管私下各自有什么想法,明面上的态度一定要严厉。
殷怜现在做的事情主要不是为了坑彼得潘,而是怎么样保住这群受害的孩子——不止是从彼得潘手里,同时也是从不称职的父母手中。现在这个问题是,彼得潘的罪行明确,但是父母的态度和过错却是不明确的。
而以国内的法律和一直以来的风俗传统,一般在这种事上面大家都会更倾向于宽容父母——血浓于水,是华夏流传千年的灵魂。
这不是错的,应该说,大部分时候,这个道理虽然简陋,但却都是有力的。就像那天围绕在儿童公寓外,远道而来宁愿在外面租屋也要守着孩子的家长。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有太大不同,而法融于情,有时候法律也无法做到完全的客观,完全地就事论事。
但是无论殷怜做多少事情,在这件事上把彼得潘和涉世的家长逼得多么狼狈,说到底也只是旁枝末节。孩子的未来,甚至是那些作恶者的下场,最终取决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上层的博弈。
如果京派赢了,彼得潘的人自然是翻身无望。如果申派赢了,那么他们可能还会有力量保下一些有生力量。
这其实跟殷怜没什么关系——但是殷怜如果希望在整件事情上能够发挥影响力,最后又全身而退,那么她其实应该去尝试成为杠杆中的一个支点,而非锄头本身。
殷怜思索过后,对殷淮说道:“我明白了!谢谢爸爸!”
殷淮抬了抬眉:“真的懂了?”
殷怜说道:“以我现在的能力,就算费尽力气也只能告一告彼得潘的高层。但是如果我能侧面帮助查案的叔叔伯伯找到对那些跟彼得潘有牵连的大人物不利的证据,我就成了整个案件里杠杆的支点。对方背后的人不会关注支点,但是因为这个支点省下了力气的人,却也许会愿意在整件事结束的时候,顺手帮我一把。”
殷淮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真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