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所以冲向黑贤者所在的时候,那群法师并没有阻拦她。
殷怜成功地冲到了黑贤者的面前。
她对黑贤者喊道:“阻止他们!”
黑贤者笑而不语,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却并不说话。
殷怜说道:“相信我——如果他们之中真的出现了伤亡,那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你都肯定得不到了。”
黑贤者这才低声开口说道:“小女孩,你是个高明的骗子。我都快要以为你真的是神使了,但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你不会真的觉得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吧?”
殷怜是那种越是焦急越是冷静的性格,所以哪怕她此时对于黑贤者确认她底细的事情感到疑惑和不安,但还是十分冷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样的自信认定我不是神使,但是我非常肯定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reads();。如果不是与母神有关的东西的话,那就是我自己本身了……”
然后黑贤者就接过了话头,说道:“如今你已自投罗网,不是吗?”
结果却见殷怜猛然一个深呼吸,把手臂伸到了自己的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一口不大的血肉被噗地一声吐在黑贤者的身前,殷怜的口中带着血,表情冰冷如同她只是咬下了一块牛肉,只有耳侧渗出的汗珠能够体现出她感觉到的疼痛。
她咬的地方不是动脉。
殷怜说道:“也许你看不起我这个神使,但是我确定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不管那是什么……法师大人,我咬的地方并不致命,可我想它至少能证明,我有能力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她手上的血渗出来,已经开始染红洁白的斗篷,那伤口新鲜,说不上狰狞,但是小小的伤口,却说不尽地触目惊心。
就像少女骑士那样因为与人战斗而受伤其实并不稀奇,但是这跟一个人生生地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血肉完全不同。自残需要的勇气要远远胜过战斗,而殷怜展示出来的却是一种意志力——或者说神经质。
她在证明自己有杀死自己的勇气。
她保持着一种张开双臂的姿态,手腕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表情上却没有任何动容,只是说道:“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也许对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大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就算是蝼蚁,逼急了也会咬人一口,也能……让你疼。”
这一瞬间,黑贤者真的被她惊讶到了。
殷怜身上没有神力,普通人也许会被她的装腔作势骗到,但是任何法师和牧师都会轻易发现她身上的真相。
这世界上哪有没有任何神力的神使?
然而她这样的年纪,能忽悠得这一群农民出生的冒险者为她出生入死,仍旧值得令人惊叹。尤其这些冒险者之中确实有人的资质相当出众。
但是仅仅如此其实并不足以让人高看她一眼。黑贤者见过的能人很多,殷怜不管年龄还是能力,在其中都可以被忽略——直到黑贤者见到她这一刻展现出来的狠辣。
黑贤者勾了勾嘴角。
……可惜,仍旧太过天真幼稚了一点。
如果是敌人,谁会在乎你往自己身上咬上几口?要是能从敌人的身上咬下几口来,那才叫本事。
这样想着的他,却是太不了解殷怜了。殷怜是个极其善于衡量利害的人,却也是个极为毒辣的人物。她真的是那种敢于笑着咬断别人喉咙的人,此时之所以只敢往自己身上咬,只不过是因为她权衡利害,还不想往死里得罪这位黑贤者。
黑贤者最后还是让所有人停了下来。冒险者们发现殷怜被围在法师们中间,顿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即使有人想要往前冲,也被不想再跟他们玩耍的法师迅速石化,直接僵硬在了原地。当法师们认真起来,冒险团的众人被收拾只耗费了不到五秒。
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殷怜叹气一声。
黑贤者却伸出手握住殷怜的手腕使了一个法术,他看上去态度很随便,殷怜的手腕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他说道:“对于法师的敌人来说,有时候死亡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殷怜面无表情,却说道:“但是时时刻刻预防着一个人死去,想必也是件耗费心力的事情reads();。尊贵的法师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呢?”
“人每一次追寻死亡,都容易消耗掉一点勇气。”黑贤者意味深长地说道。
“以死亡为目标的死亡,自然会消磨勇气。但我觉得死亡对于一个人本身就是巨大的筹码,再懦弱无能的人如果能握住这个筹码,也能完成了不起的成就。”殷怜此时的形象还十分娇小柔弱,跟其他的十二岁女孩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说出来的话却与其形象完全不符,“如果只是以死亡为筹码而去做某一件事,那么每一次死里逃生不但不会消耗勇气,反而磨砺意志。”
说出这些话的殷怜,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凛冽的美。
在那么一个瞬间,黑贤者几乎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仿佛就要爱上这么一个诡异的小骗子了。
他沉默许久,才说道:“即使你是个骗子,我却忍不住开始要赞赏你了,小女孩。”
殷怜回答道:“如果您坚持认为我是个骗子,而赞赏一个骗子会让您觉得耻辱,那最好不要勉强。”
短短的对话之中,两人交锋数次,殷怜却并没有陷入劣势。
双方的力量这样悬殊,黑贤者甚至有些疑惑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么一个小女孩在他面前说出这么一段话。
他对殷怜伸出一只手:“过来。”
殷怜却没有听话地抓住他的手,而是开口说道:“我要跟信徒们说几句话。”
黑贤者顿了一下,才说道:“别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