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贝莎阿姨站在络腮胡男人的左侧，双手持剑，置放于身体左侧，微微低着头。

波浪一样的长发掩住她的双目。

她的肩头轻轻抖动。

“泰贝莎啊，认识你那么多年，你始终心软。不过，你能把他引出来，也算做得不错。”男人的脸上浮现奇怪的笑意。

苏业盯着男人的双目，等待时机，寻找破绽。

“怎么，你还想反击？可惜，我已经从泰贝莎口里套出话，那个叫阿克德斯的可怕传奇已经离开。幸亏我没有跟老师一起行动，否则我也会被他杀死。怎么样，你在角斗场的嚣张呢？”黄金战士的青铜长矛又逼近一寸。

“你很清楚杀了我的代价。”苏业盯着男人的双眼。

“对，我一定会面临大师们的追杀。不过，杀了你，就等于为我老师报仇，同时得到大量贵族的保护，我只需要躲进神殿，再强大的法师也无法伤到我。到时候，只需要一次献祭，我就能晋升圣域，甚至有望传奇，那时候，谁能杀得了我？”黄金战士脸上的笑意更浓。

“我认为，你还有别的选择，没有生命危险但同样能收获大量财富的选择。”苏业缓缓道。

“我不需要财富。而且泰贝莎答应我，只要我能解决杀他孩子的凶手，她愿意成为我的情妇。你不知道当年泰贝莎在我们心中的地位，可惜在她心里，我是一个行为卑劣的强盗。不杀了你，我怎么能得到她？”黄金战士的目光中充满邪念。

“我不相信泰贝莎阿姨会那么说，之前泰贝莎阿姨和你在一起？”

黄金战士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不过，无所谓。在老师被阿克德斯杀死后，我拼命逃跑，逃到这座小镇，寻找机会。但没想到，遇到了泰贝莎。后来我派人给她送信，让她来镇子外见我。”

“我没有直接说是你杀了她的儿子。我先说，她的儿子死了，我知道凶手，而且我也能杀死凶手，如果她想要为儿子报仇，就当我十年的情人。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也是一个善良的母亲，怎么可能会不想为儿子报仇，所以她点头答应。我知道她不情愿，但是，谁叫她心软呢？”

苏业呆呆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泰贝莎阿姨。

举起的双手轻轻颤抖着。

黄金战士露出满意的笑容，道：“等她答应后，我说出了我知道的事，说出了你和罗隆的恩怨。你在爱琴海的西岸杀了罗隆，又在爱琴海的东岸遇到泰贝莎，真是太有趣了，所以我没有立即杀了你，因为，我很想看看你的反应。”

“泰贝莎阿姨，对不起……”

苏业看着长发遮面的泰贝莎阿姨，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黄金战士面带微笑，道：“你毕竟是罗隆的好同桌，泰贝莎也不愿意见到你惨死。你还有什么话，快点说，说完我给你一个痛快。我相信，我的仁慈，会换来泰贝莎的真心。”

苏业脑海中闪过和泰贝莎阿姨相处的一幕幕，突然道：“泰贝莎阿姨，你之前并不知道我杀了罗隆，但你怀疑我是苏业，对吧？你之前就应该从罗隆那里听说过我，所以你才对我那么好，对吧？”

泰贝莎阿姨伸手擦拭脸上的泪水，依旧低着头，用极度压抑的声音道：“我虽然多年不曾外出历练，但并不蠢。你的声音是标准的雅典口音，而哈恩纳斯那么忌惮你，我偏偏又从其他贵族那里听说过关于‘紫罗兰餐厅’的事，而你拿出的餐具，恰恰是巨龙的美物的标志。你娴熟的就餐动作，就是最好的证明。你的魔法书，和罗隆的一模一样，是柏拉图学院的标准式样，只是隐去你的名字。苏亚和苏业，原本就是从同一个词汇衍生出来的名字。你的年龄，也正好在上二年级。”

“最关键的是，你和罗隆说的一模一样，你不是普通的平民，罗隆一直说你有贵族气质，也有大师般的智慧，他说，很想向你学习，可他有点不好意思……可是，那时候我只当你在逃亡或历练，所以想对你好一些，把你也当成我的孩子，和罗隆一样的孩子。可是，我没想到，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泰贝莎阿姨突然泣不成声，左手捂着脸，呜呜直哭。

黄金战士轻叹一声，但视线一直在苏业的身上。

“泰贝莎阿姨……”

苏业从不觉得对不起罗隆。

在把那两千金雄鹰扔到地上的时候，苏业就不再内疚。

而现在，苏业觉得对不起泰贝莎阿姨。

她是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哪怕只是怀疑自己是罗隆的同学，就全力相助，甚至把自己真当子侄一般看待，无微不至。

罗隆该死。